嘗起來那股苦咸刺舌的味道最為濃烈純粹的硝土！

捧著這捧灰撲撲、在旁人看來與垃圾無異的土壤，

沈墨如同捧著從閻王殿里搶回來的稀世珍寶。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雙腿因長時間跪地而麻木刺痛，卻以最快的速度，

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回了啞婆那昏暗低矮的窩棚。窩棚內(nèi)，氣息依舊凝滯。

啞婆柳婆依舊蜷縮在那個最深的角落，像一塊融入了陰影的石頭。

她渾濁得幾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先是落在沈墨帶回來的那捧硝土上，

那目光如同審視一塊普通的石頭。接著，

她的視線緩緩移向沈墨那雙鮮血淋漓、沾滿污泥的手，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紋絲未動，

仿佛那只是兩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事。然而，當(dāng)沈墨的目光帶著詢問和急切，

掃過她那個架在幾塊不規(guī)則黑石頭上、底部被煙火熏得烏黑油亮的小破陶鍋，

以及角落里那個裝著半袋灰白色草木灰的破舊麻袋時，

啞婆那一直耷拉著的、布滿褶皺的眼皮，似乎極其極其輕微地向上抬了一下，

幅度小到幾乎只是光影的錯覺，隨即又恢復(fù)了原狀。沒有點頭，沒有手勢，

甚至沒有一絲聲音。默許！這個無聲的信號，如同一根微弱的定心針，

讓沈墨狂跳的心臟稍稍落定。他立刻行動起來，動作因急切而有些笨拙，

卻又帶著一種被逼出來的精確。他小心翼翼地將珍貴的硝土倒入那個熏黑的破陶鍋里，

加入從溪邊打來的、渾濁泛黃的溪水。然后，他用一根隨手撿來的木棍，

開始用力地攪拌、戳搗，試圖讓硝土盡可能溶解。渾濁的泥漿水在鍋里翻騰，

散發(fā)出更加濃烈的土腥和苦澀氣味。接下來是漫長的過濾。

他找到一件破得幾乎無法蔽體、勉強能充當(dāng)濾布的舊衣，

小心翼翼地將其蒙在另一個破瓦罐的口上。端起陶鍋，將那渾濁不堪的泥漿水，

緩慢地、一遍又一遍地傾倒過那層薄薄的、滿是破洞的濾布。

渾濁的黃褐色液體淅淅瀝瀝地滴落，每一次流過，都在破布上留下厚厚的泥沙和雜質(zhì)。

他重復(fù)著，傾倒，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