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作坊里的爐火晝夜不熄。白天,林默揮汗如雨地揮錘打鐵,王二柱則在一旁熟練地拉風箱、遞工具,汗水浸透了兩人的粗布衫;晚上,林默就在油燈下專注地繪制改良農(nóng)具的圖紙,將現(xiàn)代農(nóng)具的優(yōu)點巧妙融入其中 —— 比如在鋤頭的鋤板上鑿兩個小孔,既減輕重量又能減少泥土粘連;在鐮刀的握柄處加個小凸起,防止使用時打滑。他還特意在每件農(nóng)具的握柄處,鑿刻了一個小小的齒輪符號 —— 這是他對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的隱秘致敬,也是他的 “品牌標識”。
漸漸的,來圍觀的農(nóng)戶越來越多,有人忍不住問:“林師傅,你這鐮刀多少錢一把?” 林默放下錘子,擦了擦汗,朗聲道:“各位鄉(xiāng)親,我這鋪子剛開,也想讓大家試試我的手藝。前三把鐮刀免費送,誰要是愿意試,用完了給大伙說說好壞就行;后續(xù)來買,鐮刀八十文一把,鋤頭一百文,比李鐵匠的便宜十文,而且用壞了還能來修,只收材料費!”
這話一出,農(nóng)戶們立刻圍了上來,很快就有三個老農(nóng)領(lǐng)走了鐮刀。第四天傍晚,林默正收拾工具準備歇工,院外突然傳來急切的喊聲:“林師傅!林師傅在嗎?” 他抬頭一看,正是前幾天領(lǐng)走鐮刀的老農(nóng),手里舉著鐮刀,刃口還沾著新鮮的麥屑,跑得滿頭大汗。
“林師傅,你這鐮刀太神了!” 老農(nóng)沖進鋪子,激動地把鐮刀遞到林默面前,“我家那二畝麥子,用這鐮刀割,比平時快了一半,而且秸稈一點都不纏刃,手也不酸!我今天來,是想再買兩把,給我兒子也用!”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銅錢,硬塞到林默手里。
林默接過銅錢,指尖傳來的重量讓他心中涌起一陣踏實感。他看著漸濃的夜色,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 “咚 —— 咚 ——”,作坊里的油燈將他和王二柱的影子投在墻上,隨著風箱的晃動輕輕搖曳,像一幅會動的打鐵圖。那些叮叮當當?shù)腻N擊聲雖已停歇,卻仿佛還在耳畔回響,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奏響了屬于他的新生序曲。
“王哥,” 林默望著墻上的影子,突然開口,“你說,咱們以后能不能把鋪子開大,讓更多人用咱們做的農(nóng)具?” 王二柱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能!肯定能!就憑你的手藝,別說開大鋪子,就是開到長安城里去,都成!” 林默笑了,他想起現(xiàn)代車間里的自動化生產(chǎn)線,想起那些精密的儀器,再看看眼前古樸的打鐵鋪、通紅的爐火、身邊樸實的王二柱,忽然覺得,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只要有一雙愿意創(chuàng)造的手,有一顆踏實做事的心,就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 —— 匠心,永遠是最珍貴的火種。
晨曦將歇未歇,青石板路上泛著潮濕的光。王二柱肩頭的空布袋隨著步伐晃蕩,麻繩勒進他曬得黝黑的脖頸,滲出細密汗珠。半個時辰后,他卻踉蹌著折返鐵匠鋪,扁擔重重磕在布滿裂紋的土墻上,震得墻灰簌簌而落:"林兄弟,王記鐵鋪的張老板放話,鐵錠即刻漲價兩成!還說若不答應(yīng),往后別想再進貨!" 他抓起粗瓷碗灌下涼水,喉結(jié)劇烈滾動,水珠順著胡茬滴在打著補丁的衣襟上,"分明是見咱們生意紅火,故意刁難!"
林默手中的銼刀驟然凝滯,木屑如細雪般落在黢黑的鐵砧上。布政坊方圓數(shù)十里,王記鐵鋪是唯一穩(wěn)定的鐵料來源,李鐵匠那句 "價高卻質(zhì)優(yōu)" 猶在耳畔,如今鐵匠鋪剛嶄露頭角,對方就撕下偽裝。"可曾問明緣由?" 他踱步至窗邊,窗欞上的桐油早已剝落,東市晨霧中,王記鐵鋪的杏黃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角繡著的 "王" 字仿佛在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