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依照老友留下的信件,“希望你可以領(lǐng)著海瑟姆進入教令院”的希冀讓薇奧拉和艾爾海森成為了一對塑料師徒。
和光風霽月的一張冷臉不同,艾爾海森發(fā)現(xiàn):薇奧拉此人簡直令他費解。
她回到須彌后的第一晚睡的是他家客房,等到第二天,他卻遲遲不見薇奧拉起來。
艾爾海森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情況揣度大人,更何況他剛剛經(jīng)歷了祖母的過世——
看著薇奧拉緊閉的房門,他當即認為或許是糟糕的大人舟車勞頓,一不小心嘎嘣死了。
十二歲的少年越想越覺得說不定真是這樣,打算過幾個小時再來看看,結(jié)果——
中午十二點,房間依舊沒有動靜。
艾爾海森破門而入。
好消息:薇奧拉沒死。
但她睡得太沉,就連這么大的動靜都沒讓她轉(zhuǎn)醒,艾爾海森站在她床邊:“起來?!?/p>
薇奧拉:……
等待一會,毫無反應(yīng)。
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出門,把被風吹到冰涼的水杯拿進來,一下放在薇奧拉的臉上。
后退兩步,再等待一會,房間里終于傳來動靜,薇奧拉聲音倦?。骸八佬『ⅰ!?/p>
被罵的死小孩無動于衷,只是雙手抱臂站在門邊:“需要我提醒你嗎?昨天晚上你可是自己說要帶我搬去你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午了?!?/p>
薇奧拉掙扎著想要起來,失敗了。
于是她癱在床上假裝自己是一條撲騰失敗的魚,睜著一雙死魚眼仰視天花板。
“知道了。”
薇奧拉打了個呵欠。
養(yǎng)小孩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甚至就連平??梢苑€(wěn)當睡的十八個小時都沒了。
默默在腦海中懷念了逝去的時間,薇奧拉平靜地好像有點死了:“早餐吃什么?”
“是午餐。”他糾正,“隨便買了兩個口袋餅?!?/p>
之后起床簡單洗漱,吃完口袋餅,薇奧拉又打了個呵欠。
又是兩小時后,她終于帶著艾爾海森來到了自己的住處。
薇奧拉的房子距離教令院更近,就在須彌城最繁華的街上,又鬧中取靜地圍了院子,種上了隔音的綠植。
時過境遷,綠植已經(jīng)枯萎成了殘破的顏色。
雇傭了幾個人幫艾爾海森搬運了行李,薇奧拉站在門口,心里想著接下來該做的事——
“綠植肯定是要重新種植的,就讓海瑟姆去買幼苗好了。”
“家里灰塵也很多,就交給海瑟姆打掃好了。”
“家具也得丟,海瑟姆去買幼苗的時候可以順手丟一下?”
她差遣起人來倒是得心應(yīng)手,艾爾海森不接受:“分工?!?/p>
薇奧拉零幀起手就是一句:“我身體狀況男默女淚,醫(yī)生說不能劇烈運動?!?/p>
艾爾海森:“……”這是要讓我做全部的意思了?
她:“這是老師給你證明自己的機會,你要是完成了,接下來可以索要獎勵。”
艾爾海森無情拒絕:“我已經(jīng)不是會因為這種事興奮不已的年紀了?!?/p>
“可你不是才十二歲嗎?”
“比起大多數(shù)同齡人,我更擅長客觀看事物。”
薇奧拉從善如流:“好的,小天才,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干活了嗎?”
兩人對視,小孩落敗。
薇奧拉,名副其實討厭的大人。
艾爾海森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他先把房間整理出來,然后一口氣丟掉了除床之外的所有家具。
乒鈴乓啷的聲音不絕于耳,在院子里坐著的屋主人自己都驚詫……怎么會有這么多?
薇奧拉仰頭看著孩子奮力拖出來的垃圾山,深棕色的眼中罕見泛起一絲迷茫。
她:“柜子怎么壞了?”
“蟲蛀?!?/p>
目光下移:“桌椅板凳呢?”
“蟲蛀,全部?!?/p>
“我的掛畫裝飾也……?”
“這一幅是受潮,另外兩幅……看不順眼,順手就丟了?!?/p>
艾爾海森惜字如金,有求必應(yīng),只是這回答多少沾點私人恩怨。
薇奧拉把房屋整理的重任全權(quán)交給他,他就全權(quán)按照自己的心意,把壞掉的、蟲蛀的、受潮的……以及自己看不順眼的家具全給換掉。
棕發(fā)棕眼的游人盯著自己死不瞑目的畫。
抽象藝術(shù)好像在提瓦特不太流行,畫中人躺在地上,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著她。
薇奧拉木著臉,聲音倒是很平靜:“壞小孩?!?/p>
壞小孩靠在門邊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你要是再不來幫忙,床我也丟?!?/p>
他試圖以薇奧拉的舊家具作為威脅,但提不起精神的懶鬼臭不要臉。
“那你丟吧?!?/p>
艾爾海森言行合一,說到做到。
三個小時后——
窗外的風涼颼颼地吹進室內(nèi),把屋主人的心情也吹得涼颼颼的。
薇奧拉緩緩睜大了雙眼。
深棕色的眼中那灘死水好像被投進了一顆石頭,罕見泛起了驚愕的漣漪。
——家徒四壁。
好一個家徒四壁!
明明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居然這么有破壞力!
家具全都堆在院子里,被艾爾海森叫了人,又過了一個小時,總算干干凈凈。
……這下是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整理家具這么一段時間,灰塵已經(jīng)漫天飛舞,薇奧拉嗆到眼睛都睜不開,兩個人雙雙變成灰色。
和薇奧拉不一樣,艾爾海森比較倔,沒吭聲。
“……我要死了?!鞭眾W拉的眼中失去了高光,“海瑟姆,你搞衛(wèi)生前是不是沒事先灑水?”
她拍了拍自己的裙擺,空中膨起一片灰,炸開,漫天飛舞。
“你家早就停水了?!?/p>
艾爾海森拒絕了她的指責,繃著一張臉,力圖保持冷靜:“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少,一天的時間我們搬不進來?!?/p>
“可是你家好遠,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p>
艾爾海森反問她:“怎么?身為一個大人,居然就連夜路都不敢走?”
熟料此人順勢道:“我不敢,我們就在這里將就著打地鋪睡一晚上吧?!?/p>
他本來是想激一下她……還是失敗了。
他沒有跟薇奧拉相處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說動她。
幾乎沒人可以說動薇奧拉。
但褥子只有一床。
艾爾海森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我不想跟你睡覺?!?/p>
而且兩個人身上都這么臟……
兩人干瞪著眼。
深棕色和翠綠色碰撞,僵持片刻后,他們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相似的堅定。
——一個堅決不想走夜路,一個堅決不想跟對方對付著睡一晚上。
最終還是各退一步。
又是半小時后——
須彌的旅館迎來了它的兩位客人。
薇奧拉財大氣粗,豪橫開了兩間頂配房,店家包了三餐,忙碌了一個下午的海師傅總算吃上了熱乎飯。
一下午加上一個晚餐,薇奧拉又開始精神疲憊。
“我要睡覺了,你自己今天晚上把缺少的家具寫個單子出來,你想要的非必需品也可以,單子明天給我?!?/p>
艾爾海森微微睜大雙眼:“這你也不參與?”
薇奧拉干脆利落:“給我記一張床就行?!?/p>
“……”十二歲的孩子突然覺得有點后悔了。
他到底為什么要答應(yīng)跟她一起生活?就算是祖母說的……
艾爾海森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祖母,你真的認為她可以“照顧”我嗎?
他又忍不住側(cè)過腦袋,望了態(tài)度理所當然的某人一眼。
忍了一天的話終于還是說出口了。
“恕我直言,你真是糟糕的成年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