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陳默，一具尸體，在自己的追悼會上，聽著我最討厭的洗腦神曲，動了。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大概就像一個全身癱瘓的病人，在醫(yī)生宣布他腦死亡的時候，突然坐起來，給醫(yī)生比了個耶。
荒誕，離奇，還有點……小激動。
那根食指的勾動，雖然只有一下，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原來我不是不能動，只是沒找對「開關(guān)」！
而這個開關(guān)，竟然是這首讓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的蜜雪冰城主題曲！
為什么？
我拼命在僵硬的「腦子」里搜索。我和這首歌有什么淵源？
記憶的碎片開始浮現(xiàn)。那是一個夏天，我和林玥逛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我當(dāng)時就吐槽說這歌太魔性了，聽得人想打人。林玥卻笑得花枝亂顫，說覺得很可愛，還故意單曲循環(huán)了一路，氣得我差點當(dāng)場跟她分手。從那以后，這首歌就成了我們之間一個「相愛相殺」的梗。每次她惹我生氣，就會哼這首歌來「求和」，而我每次聽到，都會一邊嫌棄得直皺眉，一邊又忍不住笑出來。
原來如此！
不是歌曲本身，而是這首歌所承載的，我當(dāng)時那種「又氣又愛又無奈」的強烈情緒，成了激活我這具身體的「催化劑」！
那么，是不是只要找到更多類似的情緒催化劑，我就能解鎖更多的動作？
這個念頭讓我興奮得差點當(dāng)場表演一個仰臥起坐。
靈堂上的尷尬很快被高鵬化解了。他體貼地幫林玥關(guān)掉了手機，然后用更沉痛的語氣，完成了他那感人肺腑的演講，成功將氣氛又拉回了悲傷的軌道。
儀式繼續(xù)。賓客們排著隊，依次走到我的棺材前，瞻仰遺容，做最后的告別。
我強壓著內(nèi)心的激動，冷眼「旁觀」。
我看到公司的老員工老王，一個五十多歲的程序員，在我面前泣不成聲，嘴里念叨著：「陳總啊，你是個好人啊……」
我看到我的競爭對手，另一家科技公司的 CEO，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里全是幸災(zāi)樂禍。
然后，高鵬和林玥走了過來。
他們站在棺材邊，最后一次「深情」地凝視著我。
「阿默，安心地走吧?！垢啭i的聲音低沉而虛偽，他甚至伸出手，想摸一下我的臉。
滾開！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我內(nèi)心狂吼，拼命地想把那首神曲在腦子里單曲循環(huán)。
「~你愛我，我愛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來吧！動起來！給我一根能動的手指，我今天就要戳瞎他的狗眼！
然而，沒用。無論我怎么在腦內(nèi)播放，我的身體都沒有絲毫反應(yīng)。
為什么？難道這招時靈時不靈？還是說，必須得是外部播放才行？
就在我焦急萬分的時候，高鵬的手已經(jīng)落在了我的臉頰上。那觸感，讓我感覺像被一條毒蛇舔過，惡心得我「靈魂」都在顫抖。
「放心，」他用只有我們?nèi)齻€人（兩活一死）能聽到的音量，在我耳邊說，「你的公司，你的錢，還有你的女人，我都會替你『好好』照顧的?！?/p>
林玥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看我的臉，身體卻微微向高鵬靠得更近了。
這對狗男女！
無邊的憤怒再次將我吞噬。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凌遲了千萬遍。
就在這時，我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香水。林玥身上的香水味。
那是我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一款叫「初見」的淡香水。我記得當(dāng)時我還是個窮學(xué)生，攢了三個月的生活費才買下它。林玥收到的時候，感動得哭了，說這是她聞過最好聞的味道，以后只為我一個人噴。
七年來，她身上的味道從未變過。
而現(xiàn)在，這股曾讓我心安的味道，卻混合著另一個男人的氣息，飄進我的鼻腔。背叛的酸楚，昔日愛戀的甜蜜，以及此刻被欺瞞的怨毒，五味雜陳，在我意識里轟然炸開！
這股情緒的沖擊，比剛才的洗腦神曲強烈百倍！
我感覺到，一股比之前更強大的「電流」，從我的脊椎深處蘇醒了！
然后，在喬琳——那位一直默默站在棺材尾部，眼神平靜如水的入殮師——微微睜大的雙眼中，我的右手，那只被高鵬和林玥的無恥行徑氣得「發(fā)抖」的右手，五指猛地收攏，死死地攥成了一個拳頭！
「咔吧！」
一聲清晰的、骨節(jié)錯位的脆響，在寂靜的靈堂里突兀地響起。
那一聲「咔吧」，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高鵬和林玥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跟刷了三遍膩子粉一樣。他們驚恐地瞪著我那只攥緊的拳頭，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高鵬觸電般地收回手，踉蹌著后退了半步，差點撞到身后的花圈。
林玥更是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眼神渙散，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動了……他動了……」
整個靈堂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那只緊握的右拳上。
哀樂不知何時停了。
死寂。針落可聞的死寂。
我能「聽」到人們粗重的呼吸聲和他們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我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對！就是這個效果！怕了吧？這就怕了？好戲還在后頭呢！等老子能站起來，非得在你倆的婚禮上跳一段激光雨不可！
然而，我的身體也就到此為止了。攥緊拳頭似乎已經(jīng)耗盡了「香水催化劑」帶來的所有能量。我又變回了那具動彈不得的尸體，只是保持著一個極具威懾力的握拳姿勢。
「怎……怎么回事？」一個膽大的賓客顫聲問道。
「尸……尸僵吧？我聽說人死后，肌肉會僵硬，有時候會自己動一下……」另一個人試圖用科學(xué)來解釋。
高鵬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他最先從驚恐中反應(yīng)過來。他臉色雖然依舊慘白，但眼神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絲鎮(zhèn)定。
「大家不要慌！」他強作鎮(zhèn)定地大聲說，「可能是……可能是肌肉痙攣。人死后，神經(jīng)還沒完全死亡，偶爾會有這種現(xiàn)象。很正常，很科學(xué)！」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瘋狂示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幾個工作人員壯著膽子圍了上來，但沒人敢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