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其在學(xué)校里是個異類。他家境優(yōu)渥,但并非頂尖;成績吊車尾,但也不是倒數(shù)第一;他穿最貴的牌子,嘴里吐最臟的話,平等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周一升旗儀式,全校學(xué)生穿著校服站得筆直。平其站在班級隊伍最后,歪歪扭扭,校服拉鏈只拉一半,露出里面騷紫色的始祖鳥抓絨內(nèi)膽。班主任瞪了他好幾眼,他全當沒看見,低著頭用手機刷鞋訊。
“喂,老孫,”他用胳膊肘撞了下旁邊同樣站沒站相的哥們,“瞅見沒,那傻逼教導(dǎo)主任,頭油得能炒菜了,c,真他媽影響市容?!?/p>
老孫憋著笑,低聲道:“其哥,小點聲,老太婆看這邊呢?!彼傅氖悄昙壗M長。
“看她咋了?小爺我怕她?”平其聲音反而高了半分貝,“更年期提前了吧,一天天拉著個驢臉。”
周圍幾個男生發(fā)出壓抑的嗤笑聲。前排幾個女生嫌棄地皺皺眉,但又不敢說什么。
教導(dǎo)主任終于忍無可忍,走過來壓低聲音:“平其!站好!手機收起來!像什么樣子!”
平其慢悠悠地抬起頭,把手機塞回口袋,動作拖拖拉拉,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里卻全是混不吝:“主任,您這發(fā)膠哪買的?挺堅挺啊,臺風來了都吹不亂吧?”
周圍瞬間一片死寂,隨即是更大范圍的、拼命壓抑的噗嗤聲。教導(dǎo)主任臉都氣綠了,指著他的手直抖:“你……你放學(xué)給我交一份一千字檢查!”
“成啊,”平其答應(yīng)得特痛快,“不過您得先告訴我發(fā)膠牌子,我也整個同款,顯得尊敬您?!?/p>
主任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甩手走了。這檢查,最后大概率是不了了之,畢竟平佑沒少給學(xué)?!疤泶u加瓦”。
課間操,全校學(xué)生跟著廣播蹦蹦跳跳。平其和他的幾個哥們躲在體育館后面的角落抽煙。煙是軟中華,他爸酒柜里順的。
“其哥,下午網(wǎng)吧五連坐?新賽季了,沖分啊。”逃課哥吐出個煙圈,問道。
“沖個毛,一群菜逼,帶不動?!逼狡涞鹬鵁?,瞇著眼,“老地方?我先瞇會兒,最后一節(jié)老太婆的課沒勁,睡了?!?/p>
“得嘞!”
上課鈴響,他們幾個才慢悠悠地晃回教室。數(shù)學(xué)老師正在講課,看到他們,皺了皺眉,也沒多說。平其徑直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把始祖鳥外套團吧團吧當枕頭,趴下就睡,絲毫不顧及講臺上的老師和周圍的同學(xué)。
同桌是個膽小怕事的男生,盡量往旁邊縮,給他騰出地方。
班主任不是沒找過他談話,語重心長,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平其翹著二郎腿,嗯嗯啊啊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最后班主任沒轍了,說:“平其,你家里條件是好,但也不能這么揮霍青春啊……”
平其打斷她,一臉驚奇:“老師,青春不揮霍,難道留著下崽兒?。磕贻p時候不揮霍?不能吧?”
班主任被他噎得半晌說不出話。
他也并非完全沒人緣。相反,跟他混的哥們不少。因為他大方,講義氣(他自己認為的),有什么好東西真分給兄弟。但前提是,你得入他的眼,順他的毛。
有一次,隔壁班一個男生不小心踩了他新買的限量版球鞋。那男生嚇得臉都白了,連連道歉。
平其當時臉色就沉下來了,一把揪住對方衣領(lǐng):“**!眼睛長褲襠里了?這鞋小爺我排一宿隊買的!你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那男生哆哆嗦嗦:“其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賠……”
“賠?你賠得起嗎你?”平其推了他一把,“cnm的,以后見著我繞道走,聽見沒?不然見你一次踩你一次!”
最后還是老孫他們幾個勸開了。平其罵罵咧咧地走了,那男生站在原地,半天沒緩過神。
他對老師也這德行。有一次歷史老師拖堂,平其游戲戰(zhàn)隊賽快開始了,急得不行。老師還在那滔滔不絕,平其直接站起來:“老師,您這講的是歷史還是裹腳布呢?又臭又長,能不能利索點?趕著投胎?。俊?/p>
全班嘩然。歷史老師是個老學(xué)究,氣得胡子直抖:“平其!你……你放肆!”
“放什么肆啊,”平其一臉不耐煩,“實事求是嘛。您這效率,秦始皇統(tǒng)一六合那會兒要您這速度,現(xiàn)在咱還戰(zhàn)國七雄呢?!闭f完,也不等老師反應(yīng),拎著書包就從后門溜了,留下一教室目瞪口呆的同學(xué)和氣得渾身發(fā)抖的老師。
他就是這么個人。家里有錢,爹媽兜底,自己長得又人模狗樣,打起球來能吸引一片小姑娘尖叫。但他嘴里永遠吐不出象牙,看誰不爽就直接開懟,問候人家女性長輩是家常便飯。他覺得這是真性情,是酷。
他有一套自己的邏輯:我看得上你,跟你稱兄道弟,是你的榮幸;我看不上你,你呼吸都是錯的,惹了我,cnm都是輕的。
小爺?shù)氖澜缋?,他自己就是?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