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段,我最清楚不過。他就像一株溫柔的毒藤,會一點點纏繞上去,汲取養(yǎng)分,直到將宿主徹底榨干。
他需要李珊珊他們的家庭人脈和資源,需要他們心甘情愿的“奉獻(xiàn)”。而李珊珊他們,則沉浸在這種“拯救他人于水火”的自我感動中,享受著道德上的優(yōu)越感。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小曜啊,”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以前那么好,怎么現(xiàn)在……”
“媽,”我打斷她,放下筷子,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大學(xué)了,各有各的路。以后他們的事,不用跟我說了?!?/p>
父母對視一眼,終究沒再說什么。
寒假很短,我大多時間窩在家里看書或者聯(lián)系本地的實驗室實習(xí),盡量避免外出。
但小城太小。
年前,高中同學(xué)組織了一場聚會。組織者在群里@了所有人,特意私聊我,說很多人聽說我考上清華,都想見見。
我直接回了兩個字:“沒空?!?/p>
對方發(fā)來個尷尬的表情,又說:“李珊珊周毅他們說不來,你放心?!?/p>
我看著屏幕,冷笑。
我不是怕見他們,我是純粹不想再和那段過去有任何瓜葛。
最終我沒去。
后來從另一個還算熟悉的同學(xué)那里,聽到了些聚會上流傳的關(guān)于他們的零碎消息。
“李珊珊好像交男朋友了,神神秘秘的,聽說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家境好像挺困難的,但她寶貝得跟什么似的,誰也不讓見?!?/p>
“周毅也整天跟著混在一起,好像還跟他爸吵了一大架,要了一大筆錢,不知道干嘛用了?!?/p>
“趙峰?還是那樣唄,不過聽說他幫著那男朋友搞什么創(chuàng)業(yè)項目,忙得昏天暗地的?!?/p>
同學(xué)的語氣帶著點羨慕,又有點不解:“他們仨現(xiàn)在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就是感覺……怪怪的,跟我們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p>
我聽著,心里一片冰冷。
情節(jié)果然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在發(fā)展著。
陳默已經(jīng)成功滲透了進(jìn)去,用他那套“脆弱又堅強(qiáng)”、“感恩又野心勃勃”的矛盾氣質(zhì),牢牢吸引住了他們。他們正在“幫助”他實現(xiàn)“階級跨越”的偉大征途上自我感動,奮不顧身。
而我,只是一個早已被排除在外的、不合時宜的“背叛者”。
寒假結(jié)束,返回北京。
列車駛離站臺,將那座正在緩慢發(fā)酵著悲劇的小城甩在身后。
我靠著車窗,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荒蕪冬景,忽然想起上輩子臨死前,陳默那張帶笑的臉。
他說:“謝謝你替我去死?!?/p>
這一次,誰會替誰去死呢?
回到清華,生活再度被學(xué)習(xí)和研究填滿。
偶爾和蘇清苒一起在食堂吃飯,或者討論問題時,會感覺到一種難得的平靜。
她很少過問我的私事,我也一樣。我們更像是在學(xué)術(shù)道路上偶然同行、彼此欣賞的旅人。
時間一晃,大一下學(xué)期也快過半。
一個周五下午,我正在圖書館寫代碼,手機(jī)在桌面上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皺了皺眉,掛斷。
對方又固執(zhí)地打來。
第二遍。
第三遍。
震動聲在安靜的閱覽室里顯得格外刺耳,引來旁邊同學(xué)不滿的目光。
我拿起手機(jī),走到樓梯間接通。
“喂?”我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被打擾的不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我?guī)缀蹩煲z忘,卻又刻入骨髓的女聲。
聲音嘶啞,疲憊,帶著一種強(qiáng)撐著的、卻又搖搖欲墜的脆弱。
是李珊珊。
“林曜……”她叫了我的名字,頓了一下,仿佛在積蓄勇氣,又或是組織語言,“我……我們在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