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鑰匙插進(jìn)鎖孔時，沈知意的手還在抖。迎面而來的是冷清的空氣和昂貴家具沉默的輪廓。
這里是他在市中心的另一處房產(chǎn)，價值不菲，卻鮮有人氣。他甩掉鞋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實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鏡子里的青年臉色蒼白，眼尾卻泛著紅，脖頸上一圈淡淡的紅痕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
他顫抖著手指撫摸上去，腦海中莫名閃過一些混亂的片段，隨即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qū)散那些異樣的感覺。
“瘋子……”他低聲咒罵，語氣里滿是煩躁，卻分不清這份情緒究竟指向誰。
他擰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潑臉，想洗去臉上的燥熱和心底的慌亂。
可一閉上眼睛，記憶中那雙沉默又深邃的眼睛就會浮現(xiàn)，揮之不去。
那個被他帶著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打得嘴角破裂卻依然用那種沉默眼神看著他的人。
沈知意曾經(jīng)以為，那種眼神是屈辱，是畏懼。
現(xiàn)在他才驚覺，那或許是一種冰冷的記錄，像掃描儀一樣記下他所有的丑態(tài)和囂張，耐心等待著某個時刻。
就像今晚。
他脫下衣服，嫌棄地扔進(jìn)臟衣簍，卻在目光觸及那點痕跡時，給了自己一耳光。
他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緩緩滑坐下去，將臉埋在膝蓋里。
“為什么？好惡心?！?/p>
為什么是那種反應(yīng)？為什么偏偏是對林硯？那個陰沉、貧窮、被他歸為“垃圾”一類的人？
水流嘩嘩沖下來，把頭發(fā)里的灰、皮膚上的泥全沖進(jìn)下水道，也沖掉了那股若有似無的皂角味。
沈知意躺在床上，
“什么情況？”
沈知意都沒喜歡過人，怎么會是同性戀？
“難道就單純喜歡被人掐？”
“那他媽更恐怖！還不如是呢。”
沈知意猛地弓起背，后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雞皮疙瘩順著手臂爬滿全身。
真活見鬼了。
怎么被人給掐起來了？還是林硯這只老鼠。
陰陰翳翳，躲在角落，沒錢沒權(quán)，沒朋友話也不說，可不就是老鼠一只？平時被揍都不帶出聲的，今天居然敢動手？
沈知意打開手機，上面密密麻麻發(fā)來消息。一水的漂亮美女頭像的聊天框不停閃爍向他發(fā)來噓寒問暖的消息。
新消息發(fā)來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快于沈知意那個點開看的速度，消息越看越多。
沈知意嗖嗖發(fā)出去了上百萬?？粗涣锏墓ЬS話，內(nèi)心挺平靜的。
這群人目的都是找沈知意要錢，沈知意挺有錢的，也挺享受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但今天這種感覺格外的弱，弱的讓他有點難受。
媽媽再婚了，爸爸……沒怎么見過。
沈知意摳著自己鎖骨的那塊疤，腦子七拐八拐，想起了什么。腦子嗡嗡作響，不知怎的他打了個電話。
“有事嗎。”冷冰冰的聲音順著手機聽筒傳進(jìn)沈知意耳朵里。
沈知意點了根煙，聲音慢悠悠的像是滿不在乎，“我打死個人，人家家里人鬧到學(xué)校里去了，說要我償命，你有什么看法？”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只有隱約的呼吸聲，像懸在半空的冰棱。
“我出律師，出錢?！备袅藭海抢浔穆曇舨旁俅雾懫?，“讓你爸找關(guān)系壓下去?！?/p>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古人誠不欺我。
沈知意吐出一口白煙，心里舒坦了點，“騙你的，我想你了媽媽。”
“沒事我掛了。”那邊的聲音甚至快了幾分。
“媽媽是誰啊？電影要開始嘍。”電話里那頭突然響起一個干凈的男聲。
嘟嘟。
……
沈知意覺得很無語，自己就這么招人煩？媽媽不疼爸爸不愛，弟弟還是個死綠茶。
自己也學(xué)學(xué)？呸，真男人從不屑于這些陰謀詭計。
“大晚上的看雞毛電影啊，有病。祝他們?nèi)医裢肀桓トR迪入侵夢境啊?！?/p>
沈知意撓了撓眼皮，只覺得心里的火又回來了點。
果然得跟家里人多溝通，不然他怎么知道媽媽還算關(guān)心自己呢，有錢，有律師。當(dāng)?shù)倪€能找關(guān)系，還沒人管。
得搞事兒?。〔桓闶聦Σ黄鹱约哼@得天獨厚的條件。
去他媽的，喝酒！花錢??！找關(guān)系?。。“蚜殖幋蛩?。誒？他好像是個孤兒。
更好。
說干就干，沈知意拿起手機，點開狐朋狗友群，
“走啊，喝酒去，我買單?！?/p>
消息剛發(fā)出去，群里瞬間像炸了鍋。
“沈少大氣！”“馬上到！”
“就等您這句話呢！”各種恭維的話刷屏似的往上冒，還夾雜著一堆諂媚的表情包。
沈知意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那些滾燙的文字，剛才被電話攪得亂糟糟的心忽然就飄了起來，像被熱空氣托著。
暫時忘了那通冷冰冰的電話，忘了那句“沒事我掛了?！?/p>
想你不算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