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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那一聲變了調(diào)的“誰?!”在寂靜的新房里顯得格外突兀。

他舉著劍,指尖微微發(fā)白,一雙桃花眼死死盯著那扇雕花窗戶,仿佛外面真藏著什么洪水猛獸,不,是藏著能徒手掰玉如意的“絕世高手”沈清言。

我被他這反應(yīng)弄得也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

窗外只有風(fēng)聲,還有……似乎隱約有極輕微的、衣袂摩擦的細(xì)響?

不會吧?難道真有人?

我心頭一跳。今天是我大婚,雖說趙澈這人腦回路清奇,但萬一真有什么宵小之徒或者……好吧,雖然可能性極低,但萬一沈清言真喝多了跑來想不開呢?

我正琢磨著,忽然,身前的趙澈猛地后退一步。

不是那種戰(zhàn)術(shù)性后撤,而是實(shí)打?qū)嵉亍⒉铧c(diǎn)把自己絆倒的一個踉蹌。

他手里的劍都快拿不穩(wěn)了,聲音帶著顫,剛才那點(diǎn)強(qiáng)裝出來的兇狠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驚慌:“他、他他……瀟瀟!有動靜!你聽到了嗎?!”

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這位靖王爺,以一種我完全沒想到的速度和敏捷,“嗖”地一下縮到了我身后。

是的,沒錯。

他,趙澈,堂堂七尺男兒(雖然長得俊美了些),新婚之夜,手持利刃,躲到了他新過門、手無寸鐵、甚至還在偷偷嗑蓮子的王妃身后。

他還用沒持劍的那只手,緊緊攥住了我嫁衣的袖子,微微發(fā)抖。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zé)岬暮粑鬟^我的后頸,帶著點(diǎn)可憐的急促。

“王、王爺?”我側(cè)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只從我肩頭露出半張臉、眼神驚恐的某人,“您……躲我后面干嘛?”

“保、保護(hù)你!”趙澈說得理直氣壯,雖然聲音發(fā)虛,“本王……本王擋在你前面,萬一他放暗器呢!”

您管這叫擋在前面??

我低頭看了看他死死揪著我袖子的手,無語凝噎。

那窗外的聲音又響了一下,這次更清晰了些,像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了窗欞。

趙澈渾身一僵,抓著我袖子的手更用力了,幾乎要把那上好的云錦給捏皺。他帶著哭腔,在我耳邊小聲嗶嗶:“他來了他來了!瀟瀟!他肯定是來搶親的!話本里都這么寫!嗚嗚……本王就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一把拍開他揪著我袖子的手,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向那扇窗戶。

“瀟瀟!危險(xiǎn)!”趙澈在我身后壓低聲音急叫,想拉住我又不敢上前,活像一只被丟下的怕打雷的大型犬。

我沒理他,走到窗邊,“嘩啦”一聲,猛地推開了窗戶。

夜風(fēng)瞬間灌入,吹得燭火搖曳。

窗外月色如水,庭院寂寂,海棠花開得正好。

除了……窗欞下,一只胖乎乎的大橘貓,正歪著腦袋,用圓溜溜的眼睛無辜地看著我。它腳下,是幾片被踩碎了的瓦片。

剛才那“咔嚓”聲,顯然是它的杰作。

“喵~”大橘貓嬌滴滴地叫了一聲,舔了舔爪子。

我沉默了三秒。

然后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還保持著半防御姿態(tài)、臉色煞白的靖王爺。

我指了指窗外那只胖得幾乎快成球的大橘:“王爺,您說的絕世高手……是它?”

趙澈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從我身后探出半個腦袋,看向窗外。

當(dāng)他看到那只一臉無辜的肥貓時(shí),整個人都石化了。

臉上的驚恐、委屈、醋意瞬間凝固,然后慢慢轉(zhuǎn)化為一種極度的尷尬和……羞窘?

他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呃……貓、貓啊……”他干巴巴地說著,默默地把手里的軟劍收了回去,眼神飄忽,根本不敢看我。

我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是啊,貓。王爺,您剛才說要保護(hù)我來著?”

趙澈:“……”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威嚴(yán),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那雙向來含情帶怯(?)的桃花眼此刻氤氳著更濃的水汽,不是嚇的,是羞的。

他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聲音細(xì)若蚊蚋,還帶著點(diǎn)小委屈:“本、本王……也是擔(dān)心你……”

我差點(diǎn)又笑出來。

但我忍住了。

我故意板起臉,走到他面前。

他比我高將近一個頭,此刻卻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紅著耳朵,手指無措地?fù)钢才鄣蔫傔叀?/p>

我抬起手。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以為我要打他?

結(jié)果我的手落到了他的頭上,輕輕摘下了那頂?shù)K事的金冠。

墨黑的長發(fā)如瀑般披散下來,柔和了他略顯銳利的輪廓,讓他看起來更軟了。

“王爺,”我嘆了口氣,語氣盡量放得溫和,“首先,沈清言真的不會武功,掰玉如意就是巧合。其次,就算他會,他也不是那種會半夜跑來聽墻角的登徒子。最后……”

我頓了頓,看著他微微睜大的、還泛著水光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您這自己嚇自己,還順帶吃一缸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趙澈的臉更紅了,嘴唇囁嚅了幾下,小聲嘟囔:“誰、誰吃醋了……本王只是……只是防范于未然……”

“哦?”我挑眉,“那剛才躲我身后,也是防范于未然?”

“我……”他語塞,耳垂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頭,雖然臉上還燒得厲害,卻強(qiáng)撐著擺出王爺?shù)募茏樱ㄈ绻雎阅羌t透的耳朵和閃爍的眼神的話):“林、林瀟瀟!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你休要轉(zhuǎn)移話題!更、更不許想那個沈清言!”

看吧,又來了。

我看著他這副虛張聲勢的模樣,忽然覺得,往后余生,跟這個愛腦補(bǔ)、愛哭、又慫又愛撩的王爺過日子,似乎……

也不賴?

至少,絕不會無聊。

我彎起嘴角,伸手拉住他喜袍的衣襟,將他微微往自己身前一帶。

“好啊,那就不想他?!?/p>

我踮起腳尖,在他瞬間瞪大的、寫滿驚愕的桃花眼前,輕輕吻了一下他滾燙的耳垂。

“王爺,春宵苦短,我們……是不是該做點(diǎn)正事了?”

趙澈整個人徹底僵住,從耳根到脖頸,紅成一片。

“你、你……”他“你”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水光瀲滟,倒映著跳動的燭火,和我的笑臉。

窗外,月明星稀,只有肥貓慵懶的“喵嗚”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

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看來終于要步入……某種意義上的“正軌”了?


更新時(shí)間:2025-09-01 06:0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