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著歌,換鞋。把包掛在門口。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她問,一邊往屋里走,“公司沒事了?”
陳默沒說話。
她走進(jìn)客廳,看見他坐在沙發(fā)上,樣子有點奇怪。
“你怎么了?”她問,“臉色這么難看?!?/p>
陳默抬起頭,看著她。
他把手機(jī)拿出來,點開那個視頻,放在茶幾上。
“你看一下?!彼f。
蘇晴走過來,拿起手機(jī)。
她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就沒了。
她又看了幾眼。手指劃了幾下,把視頻關(guān)了。
她把手機(jī)放回茶幾上。
“你哪來的?”她問。聲音有點緊。
“別人給的?!标惸f。
“誰給的?”
“不知道?!?/p>
蘇晴不說話了。她站在那兒,看著窗外。天已經(jīng)黑了,外面亮起燈。
過了一會兒,她轉(zhuǎn)回頭。
“好吧,”她說,“你看到了?!?/p>
陳默看著她。等著。等她解釋,或者道歉。
但她沒有。
她走到沙發(fā)另一邊,坐下。離他有點遠(yuǎn)。
“就是你想的那樣?!彼f。
陳默覺得胸口堵得慌。他吸了口氣,才問出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半年多了。”蘇晴說。聲音很平,沒什么起伏。
“為什么?”
蘇晴笑了一下。很短,沒什么溫度。
“你問我為什么?”她說,“陳默,你想想你自己。你腦子里除了工作,還有什么?”
“我工作是為了什么?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家?”蘇晴又笑了一下,“這是個家嗎?你每天幾點回來?周末你在哪兒?過年過節(jié),你陪過我?guī)滋???/p>
陳默說不出話。
“我跟你說過,我想要個孩子。”蘇晴說,“你說等等,等穩(wěn)定點。等多久?等到我生不出來?”
“李耀明就能給你?”陳默問。聲音有點抖。
“至少他能陪我。”蘇晴說,“他能給我安全感。你知道安全感是什么嗎?”
“安全感?”陳默覺得血往頭上涌,“他有什么?他有老婆!他能給你什么?”
“他能給我的,比你多?!碧K晴說,聲音冷下去,“至少現(xiàn)在,他能給我?!?/p>
她站起來,往臥室走。
“你去哪兒?”陳默問。
“收拾東西。”她說,“我搬出去?!?/p>
陳默跟著走進(jìn)臥室。他看著蘇晴打開衣柜,拿出行李箱,開始裝衣服。
“就因為這?”他問,“就因為我不陪你?就因為我不想要孩子?”
蘇晴沒回頭,繼續(xù)收拾。
“你不止是不陪我。”她說,“你根本看不見我。我穿新衣服,你看不見。我剪頭發(fā),你看不見。我高興還是不高興,你都看不見?!?/p>
她停了一下,把一件毛衣疊好,放進(jìn)行李箱。
“我在你眼里,還不如你電腦里那些代碼重要?!?/p>
“不是這樣的……”陳默說。但他說不下去。
蘇晴拉上行李箱的拉鏈。直起身,看著他。
“陳默,”她說,“我們完了。早就完了?!?/p>
她拉起行李箱,往外走。
陳默擋在門口。
“讓開。”她說。
“不讓?!标惸f。眼睛紅了。
蘇晴看著他,眼神里一點波動都沒有。
“讓開?!彼终f一遍。
陳默還是不動。
蘇晴拿出手機(jī)。“我叫李耀明來接我。你確定要讓他看見你這樣?”
陳默看著她??戳撕芫谩?/p>
然后他側(cè)身,讓開了。
蘇晴拉著行李箱,從他面前走過去。沒有回頭。
門口,她換鞋。開門。出去。關(guān)門。
“砰”的一聲。不是很響,但很清晰。
屋子里一下子靜了。
陳默還站在臥室門口。站著。
然后他走到客廳,倒在沙發(fā)上。
他蜷起來。像一只蝦米。
屋里沒開燈。黑乎乎的。
只有窗外的一點光透進(jìn)來,模模糊糊地照著他的影子。
他想哭。但哭不出來。眼睛干得發(fā)疼。
胸口那里,像被挖了一個洞??帐幨幍芈┲L(fēng)。
他不知道躺了多久。
手機(jī)突然響了一下。是短信的聲音。
他不想看。但響了好幾聲。
他摸過手機(jī),點開。
是銀行的短信。提示余額變動。
他看了一眼。愣住了。
補(bǔ)償金沒有到賬。賬戶余額還是原來那點錢。
他又看了一遍。確實沒有。
他坐起來,給公司財務(wù)打電話。
沒人接。
他又打給人事部的小張。
小張接了。背景音很吵,好像在吃飯。
“默哥?啥事?”
“我的補(bǔ)償金,”陳默問,“怎么沒到?”
“補(bǔ)償金?”小張好像愣了一下,“哦……那個啊,李總說……先緩一緩?!?/p>
“緩一緩?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默哥,我就一聽喝的……李總說,等你把手頭的工作交接清楚再辦……”
小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陳默拿著手機(jī)。屏幕暗下去。
他明白了。李耀明是故意的。把他踢出去,還不給錢。耍他。
人走了。錢也沒了。
什么都沒了。
他倒在沙發(fā)上。重新蜷起來。
這一次,他笑了。聲音很低,在黑暗里聽著有點嚇人。
笑了幾聲,停了。
屋子里又靜下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跳得很慢,很沉。
他知道,有些東西,從今天起,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