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家里待了幾天。
說待著，其實就是躺著。
沙發(fā)上躺躺，床上躺躺。
飯是吃的。泡面，或者外賣。吃完了，盒子扔在一邊。
他也不出門。
電話響過幾次。他看了一眼，沒接。
不是要債的，就是以前同事。沒意思。
屋子里亂得很。衣服，報紙，空瓶子。他也不收拾。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能看見灰塵在飛。
他就看著灰塵飛。一看能看半天。
腦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有時候會想起以前的事。剛結(jié)婚的時候，和小雅擠在出租屋里吃火鍋。熱氣騰騰的，她笑得特別好看。
還想起來公司年會，他喝多了，李耀明拍著他的肩膀說，小伙子有前途。
現(xiàn)在想想，真可笑。
第四天早上，他起來了。
洗了把臉?？粗R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睛通紅。
他刮了胡子。換了件干凈衣服。
然后他走到電腦前。開了機。
那個U盤還插在電腦上。一直沒拔。
他點開U盤。里面還是那幾個文件。離職須知，補償協(xié)議，保密聲明。
他一個個點開看。又關(guān)掉。
鼠標亂晃著。不知道怎么就點到了一個空白處，右鍵。
菜單彈出來。最下面有個“屬性”。
他點了進去。
一堆數(shù)字和英文。他看不懂。
眼睛掃著掃著，看見一行小字。“隱藏入口：admin/admin”。
啥意思？
他試著在地址欄里輸入了一個網(wǎng)址。他猜的。公司內(nèi)部系統(tǒng)的網(wǎng)址。
回車。
跳出來一個登錄界面。極簡，就兩個輸入框：用戶名，密碼。
他輸入admin。密碼也輸入admin。
點登錄。
屏幕一閃。進去了。
陳默愣住了。
界面非常干凈。左邊一排菜單：監(jiān)控查詢，信息檢索，日志記錄。
他手有點抖。點開監(jiān)控查詢。
需要輸入權(quán)限碼。他試了admin，不對。
又試了123456，進去了。
里面可以按車牌號查詢。
他輸入了李耀明的車牌。尾號668。
回車。
地圖上跳出來一個紅點。正在移動。位置顯示：淮海路，往東。
時間：實時。
陳默盯著那個紅點。
它慢慢移動，在一個路口右拐，停下了。應(yīng)該是紅燈。
綠燈亮了，它又往前走。
陳默的手不抖了。
他拿起桌上的半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水是涼的。
他看著屏幕。紅點停進了一個停車場。國際金融中心。李耀明常去的地方。
他靠在椅背上。
屋子里很靜。能聽見電腦風(fēng)扇嗡嗡的聲音。
窗戶外頭，有小孩在跑，笑著叫著。
陳默看著那個紅點。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他笑了一下。
沒出聲。就是嘴角扯了一下。
他站起來，去泡了碗面。紅燒牛肉味的。
端著面回來，紅點還在那兒。
他一邊吃面，一邊看著屏幕。
面有點燙，他吸溜著吃。
吃完面，他把湯也喝了。
然后他擦了擦嘴。
紅點開始移動了。出了停車場，往西邊去了。
陳默關(guān)掉了頁面。
他站起來，開始收拾屋子。
把空瓶子收進袋子。報紙疊好。衣服扔進洗衣機。
地也拖了。
干完了，他站在屋子中間?？戳丝?。
干凈多了。
他又坐回電腦前。
打開那個系統(tǒng)。這次他點了信息檢索。
輸入李耀明的名字。
跳出來一堆信息。大多是公開的。公司職位，新聞啥的。
有一條內(nèi)部備注：權(quán)限等級高。
他又輸入小雅的名字。
信息少得多。最后更新是三個月前。
他關(guān)掉了。
坐在那兒，看著電腦屏幕變暗。
然后他伸出手，摸了摸屏幕。涼的。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有點事可以做了。
他得活著。
得好好活著。
為了點什么。
冰箱里還有幾個雞蛋。他拿出來，炒了炒。就著米飯吃了。
晚上，他睡了個好覺。沒做夢。
第二天一早，他又打開了電腦。
輸入車牌?？粗t點從李耀明家小區(qū)開出來，去公司，去吃飯，去酒店。
他拿了個本子。記下來。時間，地點。
字寫得很工整。
他知道，這些以后都有用。
日子好像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