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上日子過得快。蘇晚每天在工地上轉(zhuǎn)悠,看著機器轟隆隆地響,石頭一塊塊運出來。心里踏實。
這天,來了個生人。開著小汽車,遠遠停在路邊。下來個人,戴著眼鏡,拿著本子寫寫畫畫。朝礦坑這邊望。
工頭老張看見了。走過去問:“找誰?”
那人推推眼鏡,笑著說:“看看。這礦不錯啊?!?/p>
老張說:“我們老板的礦?!?/p>
那人點點頭,又問:“產(chǎn)量怎么樣?”
老張擺擺手:“這得問老板。”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那人站了一會,上車走了。
蘇晚在板房里看見了。沒說話。
下午,陳伯伯打電話來。
“最近有人去礦上看嗎?”
蘇晚說:“今天來了個戴眼鏡的。拿著本子?!?/p>
陳伯伯說:“知道了。是那個礦業(yè)公司的人。還不死心。我再去說說?!?/p>
蘇晚說謝謝。
陳伯伯說:“你自己也當(dāng)心點。礦好了,眼紅的人多。”
蘇晚說好。
掛了電話,她坐在床邊。窗外機器還在響。太陽明晃晃的。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國內(nèi)新聞跳出來一條。
“金融才俊林皓與設(shè)計師蘇晴訂婚,獲千萬投資”。
照片上,林皓穿著西裝,蘇晴穿著白裙子。兩人牽著手,對著鏡頭笑。后面大屏幕上寫著“晴皓科技”。
蘇晚盯著看了會兒。手指劃過去。關(guān)掉了頁面。
手機屏幕黑了。映出她的臉。沒什么表情。
她站起來,走出板房。
老張正在指揮工人裝車??匆娝?,走過來。
“老板,有事?”
蘇晚說:“加快進度。晚上也干。”
老張愣了一下:“晚上干?電不夠啊。”
蘇晚說:“買發(fā)電機?!?/p>
老張點點頭:“那得加錢。”
蘇晚說:“加。”
老張又說:“人也得加?,F(xiàn)在這些人,干不了夜班?!?/p>
蘇晚說:“招?!?/p>
老張看看她,沒再多問。轉(zhuǎn)身去了。
蘇晚走到礦坑邊上。風(fēng)吹過來,帶著土味。
她知道,那千萬投資是哪來的。是爸媽留下的那個小項目。她以前和林皓一起做的。沒想到,他們把它做大了。還用了她的創(chuàng)意。
心里有點悶。但不是難過。是脹脹的。像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
她拿起電話,打給一個朋友。
“幫我找?guī)讉€靠譜的保安。要會功夫的。不怕事的?!?/p>
朋友問:“要幾個?”
蘇晚說:“先來十個?!?/p>
朋友說:“好。過幾天就到?!?/p>
掛了電話,她看見遠處又有輛車停下來。和早上那輛不一樣。是黑色的。
車上下來個人,拿著相機,對著礦坑拍照。
蘇晚沒動。看著。
那人拍了幾張,上車走了。
蘇晚站了一會,回到板房。
桌上放著礦樣。亮晶晶的。她拿起一塊,握在手里。涼涼的。
她知道,安靜日子到頭了。
晚上,發(fā)電機買來了。轟隆隆地響。燈亮起來。礦坑像白天一樣。
工人們加班干活。多拿錢,他們也愿意。
蘇晚和老張站在邊上看著。
老張說:“照這個速度,下個月能多出不少貨?!?/p>
蘇晚點點頭。
老張看看她,又說:“老板,是不是有事?”
蘇晚說:“可能有人來找麻煩?!?/p>
老張笑了:“不怕。我們這些人,別的沒有,力氣有。誰來搗亂,揍他?!?/p>
蘇晚也笑了:“好??磕銈兞??!?/p>
夜里,蘇晚沒睡。坐在板房里算賬。
進多少,出多少。賺多少?;ǘ嗌佟R还P筆,清清楚楚。
算完了,她站起來,走到外面。
礦燈亮晃晃的。工人們影子拉得老長。機器聲吵得人心慌。
但她覺得踏實。
天快亮?xí)r,電話響了。是陳伯伯。
“那家公司派人去了嗎?”
蘇晚說:“來了兩撥人。一撥白天,一撥下午?!?/p>
陳伯伯說:“他們打聽你呢。知道你是一個人開的礦。想壓價買走?!?/p>
蘇晚說:“不賣?!?/p>
陳伯伯說:“我知道你不賣。但他們可能來硬的。你小心點?!?/p>
蘇晚說:“找了保安。過幾天到。”
陳伯伯說:“好。有事馬上打我電話?!?/p>
蘇晚說謝謝。
東方發(fā)白了。天邊有點紅。太陽要出來了。
工人們下班了。三三兩兩去吃飯。
老張走過來,臉上都是灰。
“老板,一夜干了不少?!?/p>
蘇晚說:“好。去休息吧?!?/p>
老張走了。蘇晚還站著。
風(fēng)吹過來,有點涼。她抱抱胳膊。
她知道,林皓和蘇晴現(xiàn)在一定很得意。訂婚了。有錢了。上了新聞。
讓他們得意去吧。
她低頭看看手。手心有繭子了。粗糙了不少。
但她喜歡這樣。
她想起以前。和林皓剛結(jié)婚時。他也說過要好好過日子。說一輩子對她好。
說得多好聽。
現(xiàn)在想想,像上輩子的事。
蘇晴呢?那個和她長得一樣的妹妹。從小什么都和她搶。玩具,衣服,男朋友。
現(xiàn)在連老公也搶走了。
搶吧??茨銈兡艿靡舛嗑?。
太陽升起來了。照在礦坑里。石頭閃閃發(fā)光。
蘇晚深吸一口氣??諝饫镉型廖叮胁裼臀?,有汗味。
不好聞。但真實。
她轉(zhuǎn)身回板房。洗了把臉。開始計劃今天的事。
要買更多設(shè)備。要招更多人。要聯(lián)系更多買家。
還要看看保安什么時候到。
事多著呢。
她拿起電話,打給賣家。
“發(fā)電機還要兩臺。對,馬上要?!?/p>
說完,她放下電話。拿出本子寫字。
字跡工工整整。一筆一畫。
她寫得很慢。很認真。
就像她走路一樣。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的。
遠處有車聲。她又抬頭看了一眼。
不是昨天的車。是送水的車。
她低下頭,繼續(xù)寫。
心里說:來吧。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