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我把她和我的父母,葬在了一起。
站在三座墓碑前,我沒有流一滴眼淚。悲傷,已經(jīng)被仇恨所取代。
沈若一直陪著我。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
“江舸,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找到他。”我說,聲音冷得像冰。
“怎么找?”沈若皺眉,“他根本不是我們這個維度的存在,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他是人?!蔽蚁肫鹦∫痰倪z言,“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跡可循?!?/p>
我回到工作室,第一次,主動拿起了那本記錄著各種“執(zhí)念”的古籍。
如果擺渡人以執(zhí)念為食,那他一定會選擇那些怨氣最重、執(zhí)念最深的怨魂下手。
我開始梳理我經(jīng)手過的所有案子,以及本市近十年來,所有影響惡劣的兇殺案、失蹤案。
沈若則利用她的權(quán)限,進(jìn)入警方的內(nèi)部系統(tǒng),調(diào)取所有相關(guān)卷宗。
我們兩個人,一個用玄學(xué),一個用科學(xué),開始了一場大海撈針般的追兇。
整整一個月,我們幾乎翻遍了所有的檔案,卻依舊一無所獲。擺渡人就像一個幽靈,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漸漸變得焦躁、易怒。
“江舸,你冷靜點!”沈若按住我的肩膀,“你這樣,還沒找到他,自己就先垮了?!?/p>
“我怎么冷靜!”我甩開她的手,雙眼通紅,“他害死了我全家!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沈若看著我,嘆了口氣。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遞給我。
“或許,這個能幫到你?!?/p>
我疑惑地打開檔案袋。里面,不是案件卷宗,而是一份精神病院的患者檔案。
患者姓名:陳默。
性別:男。
年齡:52歲。
病癥:重度精神分裂,伴有被害妄想癥。
我翻看著檔案。陳默,原本是本市一個很有名的民俗學(xué)家,三十年前,因為研究一個古代祭祀儀式,突然發(fā)瘋,被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
他總是跟醫(yī)生說,他能看到鬼,能聽到死人說話。他還說,有一個叫“擺渡人”的惡魔,在追殺他。
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他的瘋言瘋語。
“三十年前?”我看著沈若。
“對?!鄙蛉舻谋砬楹車?yán)肅,“我查了當(dāng)年的記錄。陳默教授發(fā)瘋的那一年,他的妻子和女兒,因為一場離奇的火災(zāi),雙雙喪生?;馂?zāi)的原因,至今沒有查明?!?/p>
我的心,猛地一跳。
“陳默教授,現(xiàn)在還在那家精神病院?”
沈若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后,我出現(xiàn)在了市郊那家安保嚴(yán)密,氣氛壓抑的精神病院里。
在沈若的幫助下,我見到了陳默。
他被關(guān)在一間單獨的病房里,頭發(fā)花白,身材佝僂,眼神渾濁。他正蹲在墻角,用手指在地上,反復(fù)畫著一些我看不懂的符號。
“陳教授?”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他像是沒聽見,依舊專注于地上的符號。
“他說,那個擺得渡人,搶走了他的‘祭品’?!睅覀儊淼尼t(yī)生,小聲對沈若說。
“祭品?”
“就是他的妻女。”醫(yī)生嘆了口氣,“他說,他本來要舉行一個儀式,讓他的妻女‘永生’。但擺渡人出現(xiàn)了,破壞了儀式,還殺了他全家。”
我聽著醫(yī)生的話,走到陳默面前,蹲了下來。
我看著他畫的那些符號。那不是胡亂涂鴉,那是一種極其古老的,用來溝通陰陽的陣法。
和小姨教我的“問米”,同宗同源,但更加邪惡,更加霸道。
“你不是想讓她們永生?!蔽铱粗惸?,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想用她們的魂魄,和你自己融為一體,讓你自己,獲得穿梭陰陽的能力?!?/p>
陳默畫畫的手,猛地停住了。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突然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你……是誰……”他嘶啞地開口。
“我是江舸。”我盯著他,“那個破壞你儀式的‘?dāng)[渡人’,他不僅殺了你的妻女,三年前,他還殺了我全家。”
陳默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他還活著……”
“活著。”我說,“而且,他就在這座城市里?!?/p>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陳默突然激動地?fù)湎蛭?,被身后的護(hù)工死死按住。
“你殺不了他?!蔽铱粗?,平靜地說,“但他怕你。因為,你知道他的秘密。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p>
陳默停止了掙扎,他死死地盯著我。
“告訴我,他是誰。”我問。
陳默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了窗外,指向了這座城市的,某個方向。
然后,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一個,讓我和沈若,都如遭雷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