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陳默說出這個地名后,就再次陷入了瘋癲狀態(tài)。
我和沈若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極度的震驚。
市立第一人民醫(yī)院。那不是……我之前陪沈若去過的太平間所在的地方嗎?
擺渡人,竟然就藏在那里?
“醫(yī)院里人多眼雜,他到底是誰?”我皺眉。
“如果他以‘執(zhí)念’和‘怨氣’為食,那整個醫(yī)院,沒有比一個地方更適合他了。”沈若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ICU(重癥監(jiān)護室)?”
“不。”沈若搖了搖頭,“是安寧病房?!?/p>
安寧病房。也就是所謂的“臨終關(guān)懷病房”。住在那里的,都是些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絕癥患者。
那里,每天都在上演死亡。那里,充滿了對生的留戀,和對死的恐懼。
那里,是“執(zhí)念”最集中的地方。
“安寧病房的主任醫(yī)生,叫什么名字?”我問。
沈若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查詢。幾分鐘后,她抬起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叫……顧延……”
顧延。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我想起了一個幾乎被我遺忘的名字。
“阿延”。
那個秦嫵曾經(jīng)在醉酒后,哭著喊出的名字。
那個她等了很多年,最終失望離去的初戀。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一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怎么會是那個以靈魂為食的惡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喃喃自-語。
“是不是,我們?nèi)タ纯淳椭懒??!鄙蛉舻难凵瘢兊脽o比堅定。
第二天,我們以“臨終關(guān)懷志愿者”的身份,進入了市立醫(yī)院的安寧病房。
在這里,我們見到了顧延醫(yī)生。
他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一身潔白的醫(yī)生袍,戴著金絲眼鏡,氣質(zhì)溫文爾雅,說話輕聲細語。他對待每一個病人,都充滿了耐心和溫柔。
他就是那個,讓無數(shù)病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感受到溫暖和尊嚴的“天使醫(yī)生”。
我完全無法把他,和那個陰冷的、邪惡的擺渡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兩位是新來的志愿者?”顧延看到我們,溫和地笑了笑,“辛苦你們了?!?/p>
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fēng)。
但我卻從他的眼神深處,捕捉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熟悉的冰冷。
就是他!
我體內(nèi)的血液,瞬間沸騰了。我?guī)缀跻刂撇蛔。瑳_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沈若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按住了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證據(jù)。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每天都來安寧病房“做義工”。我們觀察著顧延的一舉一動。
他沒有任何破綻。他是一個完美的醫(yī)生,一個完美的好人。
但我知道,這只是他的偽裝。
“我們不能再等了?!蓖砩希覍ι蛉粽f,“他太會偽裝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什么都查不到?!?/p>
“那你想怎么辦?”
“他以執(zhí)念為餌,那我就用我自己,當(dāng)鉤?!蔽铱粗蛉簦凵駴Q絕,“我要讓他,主動來找我?!?/p>
“你瘋了?!”沈若激動地站了起來,“你上次差點死在他手里!”
“上次是我沒準(zhǔn)備。這次,不一樣了。”我說。
我制定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
我要在這間安寧病房里,舉行一次最危險的“問米”。
我要請的,不是某一個特定的魂魄。
而是這間病房里,所有徘徊不去的、對顧延充滿了“感激”之情的魂魄。
我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揭穿這個“天使醫(yī)生”的真面目。
我要用他們被欺騙的“執(zhí)念”,來反噬他。
這是一個賭上性命的計劃。成功了,或許能重創(chuàng)顧延。失敗了,我將萬劫不復(fù)。
“江舸,你聽我說,我們還有別的辦法……”
“沒有了?!蔽掖驍嗨?,“這是唯一的辦法?!?/p>
我看著她,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叭羧?,如果……我回不來,忘了我。”
沈若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沒有再勸我。她只是抱著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等你回來。”
那個周末的午夜,安寧病房里,一片死寂。
我一個人,坐在病房走廊的盡頭。
我面前,沒有米碗,沒有香燭。
我用小姨留下的那把桃木劍,劃破了自己的掌心,用我的血,在地上,畫下了一個巨大的、復(fù)雜的“通靈陣”。
然后,我盤腿坐在陣法的中央。
我,就是那碗米。
我的血,就是那三炷香。
“所有被困于此的善良靈魂啊……”我閉上眼睛,用我的意念,發(fā)出了呼喚。
“……睜開眼,看看你們所信賴的那個人,他溫和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整個安寧病房,陰風(fēng)大作。
無數(shù)個穿著病號服的、虛幻的身影,從一間間病房里,飄了出來,聚集在我的周圍。
他們茫然地看著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就在這時,走廊的另一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
是顧延。
他臉上,不再有溫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揭穿了偽裝的、陰冷的憤怒。
“……你……真的在找死……”
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