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yīng)了王信。
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氣息。
和那天晚上,在車禍路口遇到的那個“擺渡人”,同出一源。
我懷疑,王信的妻子,那個可憐的女人的魂魄,就在那個擺渡人手里。王信,是擺渡人故意送到我面前的,一個餌。
這是一個陷阱。我知道。
但我必須跳。因為這是我找到擺渡人,找到我父母下落的唯一線索。
我讓王信深夜子時,到我的工作室來。
同時,我打電話給了沈若。
“今晚,可能會有危險?!蔽覍λf,“你帶人守在外面,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進(jìn)來。等我信號?!?/p>
沈若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個字:“好?!?/p>
子時,王信準(zhǔn)時來了。
茶室里,我只點(diǎn)了一根白色的蠟燭。燭光搖曳,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又細(xì)又長。
“江大師,可以開始了嗎?”王信顯得很緊張,又有些迫不及待。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點(diǎn)燃了三炷香。
這一次,我沒有請神。我用自己的血,在米碗的邊緣,畫了一道“追蹤符”。這道符,能讓我順著王信妻子的一絲殘魂,找到拘走她主魂的那個東西。
香煙升起,整個茶室瞬間被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所籠罩。
米碗里的米,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
一個女人的、支離破碎的身影,在碗里若隱若現(xiàn),伴隨著凄厲的、無聲的尖叫。
“啊……啊……”
王信看著碗里的景象,嚇得面無人色,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興奮。
“是她!就是她!”
“王信……”碗里的殘魂,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好……痛……”
“痛?”王信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有多痛?!”
“我……沒有……”
“還敢狡辯!”王信的表情變得猙獰,“我那么愛你!你為什么要背叛我!我殺了你!我把你切成一塊一塊!看你還怎么去跟別的男人約會!”
他陷入了癲狂的狀態(tài),對著米碗,咆哮著,發(fā)泄著。
而我,則閉上了眼睛,將自己全部的意念,順著那道追蹤符,探了出去。
我的意識,瞬間穿透了現(xiàn)實的空間,進(jìn)入了一個灰色的、充滿迷霧的世界。
這里,就是陰陽兩界的夾縫。
無數(shù)的怨魂,在這里游蕩,哀嚎。
我看到了王信的妻子,她的魂魄被一條黑色的鎖鏈捆著,鎖鏈的另一頭,連接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張痛苦的人臉組成的漩渦。
而在漩渦的中心,坐著一個黑影。
是那個擺渡人!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窺探,漩渦中,一張巨大的、模糊的臉,轉(zhuǎn)向了我。
“……你……終于來了……”
他陰冷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緊接著,一股強(qiáng)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從漩渦中傳來,要將我的意識,也一并吞噬進(jìn)去。
不好!中計了!
他不是想通過王信來試探我,他是想直接拘走我的魂!
我猛地想抽回自己的意識,但已經(jīng)晚了。那股吸力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我。
現(xiàn)實世界里,我的工作室中。
我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七竅都開始滲出黑色的血液。
“江大師!”正在發(fā)狂的王信,也被這一幕嚇到了。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拖入那個恐怖漩渦的瞬間,工作室的門,被一腳踹開了。
小姨林清霞,手持一把桃木劍,沖了進(jìn)來。
她看了一眼我的狀況,臉色大變。
“孽障!敢動我江家的人!”
她沒有絲毫猶豫,從懷里拿出一根通體赤紅的、不知用什么材質(zhì)制成的香,用自己的指尖血,將其點(diǎn)燃。
“……本……命……香……”
我腦海里,響起了擺渡人驚恐的聲音。
那根紅色的香一經(jīng)點(diǎn)燃,一股炙熱的、純陽的能量,瞬間充滿了整個茶室。那股能量順著我和擺渡人之間的連接,狠狠地轟擊了過去。
“啊——!”
我腦海里的那個灰色世界,發(fā)出一聲巨響,劇烈地晃動起來。那個黑色的漩渦,被這股純陽之力,直接炸開了一個缺口。
擺渡人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那股抓住我的吸力,瞬間消失了。
我的意識,像一顆彈球,被彈回了自己的身體。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小姨站在我面前,她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老。原本烏黑的頭發(fā),瞬間變得花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
那根“本命香”,燃燒的,是她的生命力。
“小姨!”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小姨回過頭,對我虛弱地笑了笑。
“……傻小子……快走……”
她說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手中的桃木劍,狠狠地刺進(jìn)了還在發(fā)愣的王信的心臟。
“……你這種人渣……不配……活在世上……”
王信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木劍,倒了下去。
而小姨,也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倒在了我懷里。
那根紅色的本命香,也隨之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