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菩薩，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死寂。
針落可聞的死寂。
紅孩兒那一句奶聲奶氣，卻又石破天驚的質(zhì)問，
劈在了南海普陀山，也劈在了三界每一個大能的心頭。
“是誰規(guī)定了，我們妖就一定是‘妖’，而你們神就一定是‘神’嗎？”
這個問題，太尖銳了。
它繞開了所有的神通與法力，繞開了所有的恩怨與沖突，
直直地插向了三界秩序最核心、最不容觸碰的根基！
牛魔王巨大的牛頭猛地一震。
他看著自己手掌上那個小小的身影，那滔天的怒火之中，竟升起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以及隨之而來的，無與倫比的驕傲！
好！
好一個俺老牛的兒子！
這句話，比他手中的混鐵棍，比他兄弟們的千軍萬馬，還要重！還要狠！
這已經(jīng)不是在要說法了，這是在掘神佛的根！
鐵扇公主也愣住了，她停止了啜泣，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孩兒。她一直以為，兒子只是受了委屈，想要回家。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兒子這三百年的苦，沒有白受。
他的心，不但沒有被磨平，反而磨出了一把足以刺破青天的劍！
云端之上，鵬魔王、獅駝王等一眾大妖，臉上的暴怒也凝固了。
他們面面相覷，從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們鬧，他們打，都只是在規(guī)則之內(nèi)行事。
可這個小娃娃，他竟然在問，這規(guī)則，憑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匯聚到了白衣觀音的身上。
這位大慈大悲，法力無邊，辯才無礙的觀音大士，
卻沉默了。
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悲憫和寧靜之外的情緒。
雜著驚愕、棘手、甚至是一絲狼狽的復(fù)雜神情。
她該如何回答？
說“天道注定”？
那豈不是承認(rèn)了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承認(rèn)了妖族永無翻身之日？
那牛魔王今日拆她道場，便是替天行道，反抗不公！
說“以德行善惡區(qū)分”？
那她座下弟子木吒，以勢壓人，百般羞辱一個孩童，算什么德行？
而這個“妖童”，此刻卻在問著關(guān)乎眾生平等的至理。
這又算什么善惡？
這個答案，一旦說出口，
她南海普陀山，她座下的整個佛門，都將淪為三界的笑柄！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由一個幾百歲的“孩子”，用最天真的語氣，為她設(shè)下的誅心之局！
紅孩兒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他這個問題的拋出，整個普陀山的氣場都變了。
那股原本只是針對他個人的壓迫感，此刻正瘋狂地轉(zhuǎn)向觀音。
【叮！宿主提出“天道之問”，直指三界秩序核心，動搖佛門道心！】
【誅心之舉，引動三界因果！獲得壓抑值轉(zhuǎn)化點+10000！】
【叮！檢測到宿主行為與隱藏血脈高度契合，獎勵解鎖隱藏血脈【上古巫族戰(zhàn)血】（激活1%）！】
【上古巫族戰(zhàn)血：不敬天，不拜地，只信盤古父神與自身之力！
激活此血脈，宿主肉身強(qiáng)度將大幅提升，并對神佛威壓產(chǎn)生天然抗性！】
一股灼熱的力量，從紅孩兒的四肢百骸深處涌出。
脖子上的金箍，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懼了。
爽！
太爽了！
這才是穿越者該有的待遇！
他看著沉默不語的觀音，決定再添一把火。
他歪了歪小腦袋，臉上露出更加“困惑”和“純真”的表情。
“菩薩？”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我剛來普陀山的時候，您教導(dǎo)我，心中有惑，便要求解。
弟子愚鈍，所以才問您的呀?！?/p>
“噗——”
云層上，不知是哪位妖王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不愧是俺大哥的兒子！”
鵬魔王的大笑聲響徹云霄。
“觀音大士，你不是號稱有教無類，普度眾生嗎？
怎么連一個孩子的問題都答不上來？”
蛟魔王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
“我看，不是答不上來，是不敢答吧！
因為這規(guī)矩，本就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為了奴役我等，自己定下的！”
“說得對！”
“這規(guī)矩，今天就該破了它！”
妖王們再次鼓噪起來，
他們的怒火中，多了一份理直氣壯，多了一份替天行道的快意！
他們不再是單純?yōu)橹蹲映鲱^的莽夫，
他們是挑戰(zhàn)不公秩序的勇士！
……
天庭，凌霄寶殿。
端坐于寶座之上的玉皇大帝，通過昊天鏡看著南海發(fā)生的一切，
他那萬年不變的威嚴(yán)面容上，也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
“妖……神……”
他低聲自語，無人知其喜怒。
西方靈山，大雷音寺。
無數(shù)佛陀、菩薩、羅漢，也同樣在關(guān)注著此地。
當(dāng)紅孩兒問出那個問題時，整個大雷音寺，誦經(jīng)之聲都為之一滯。
一尊閉目的古佛，緩緩睜開了雙眼，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落在了紅孩兒的身上。
……
南海。
觀音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妖族的，天庭的，甚至還有來自靈山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再沉默，崩塌的就不僅僅是她的威望，而是整個佛門的道心！
她深吸一口氣，
她沒有去回答那個注定無解的問題，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早已面如死灰，癱倒在地的木吒。
“牛施主，鐵扇公主?！?/p>
觀音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善財童子在我南海受教，卻遭此委屈，是本座管教不力之過?！?/p>
她竟然，主動認(rèn)錯了！
此言一出，牛魔王和鐵扇公主都是一愣。
他們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
沒想到，高傲如觀音，竟然會低頭。
“本座罰木吒面壁百年，確有不妥?！?/p>
觀音繼續(xù)說道。
“今日，當(dāng)著三界同道的面，本座給你們一個交代?！?/p>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紅孩兒心中一動，知道正戲來了。
只見觀音素手一揮。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將遠(yuǎn)處的木吒憑空攝了過來，扔在了蓮臺之下。
“菩-薩！饒命！弟子知錯了！”
木吒嚇得魂飛魄散，不住地磕頭求饒。
觀音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觀音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對牛魔王說道：
“牛施主的要求，是廢他修為，磕頭認(rèn)錯?！?/p>
“本座，允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不光是普陀山的弟子們，就連牛魔王和天上的妖王們，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本以為觀音最多就是重罰，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同意廢掉木吒的修為！
這可是她的心腹大弟子！
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兒子！
廢了他，這梁子可就結(jié)大了！
觀音這是要用壯士斷腕的決心，來平息這場風(fēng)波！
木吒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
然而，觀音接下來的話，卻讓剛剛升起一絲敬佩之情的牛魔王，臉色再度沉了下去。
“不過，”觀音話鋒一轉(zhuǎn)，
“磕頭認(rèn)錯可以，但修為不能由本座來廢?！?/p>
她看著牛魔王，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辱你孩兒，便由你孩兒……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