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雪下得緊，鵝毛般的雪片砸在張硯秋臉上，疼得他縮了縮脖子。他裹緊單薄的青布長衫，望著前方茫茫雪原，心里涼了半截——離鄉(xiāng)試還有三日，可他被困在這荒無人煙的官道上，隨身的干糧早已吃完，唯一的代步驢也在前日凍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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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張硯秋十年苦讀，竟要毀在這風(fēng)雪里？”他嘆了口氣，踉蹌著往前走，腳下的積雪沒到了膝蓋，每走一步都耗盡全身力氣。就在這時，他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咴咴”聲，像是馬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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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硯秋心中一動，循著聲音找去，只見雪地里臥著一匹黑馬——它渾身的毛糾結(jié)在一起，沾滿了污泥和雪水，一條后腿血肉模糊，顯然是被獵人的陷阱所傷，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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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畜生?！睆埑幥镄纳鷳z憫，解開自己的長衫，撕下里層的棉布，小心翼翼地為黑馬包扎傷口。他摸了摸懷里，只剩下最后半塊凍硬的餅子，便掰成碎屑，放在黑馬嘴邊。黑馬虛弱地眨了眨眼，慢慢舔食著餅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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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自顧不暇，也救不了你。”張硯秋苦笑一聲，正準(zhǔn)備起身，黑馬突然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背，眼中滿是哀求。他心一軟，索性將黑馬扶起來，艱難地牽著它，朝著不遠(yuǎn)處的破驛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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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驛站早已荒廢，屋頂漏著雪，四面透風(fēng)。張硯秋撿了些枯枝，用打火石點燃，勉強升起一堆火。他把黑馬牽到火堆旁，又撕下自己的袖口，為它重新處理傷口。黑馬溫順地低著頭，時不時用鼻子蹭蹭他的胳膊，像是在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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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張硯秋一邊照顧黑馬，一邊用積雪化水充饑。黑馬的傷勢漸漸好轉(zhuǎn)，能勉強站立了。到了第三天清晨，張硯秋望著窗外依舊未停的風(fēng)雪，心急如焚——今日是鄉(xiāng)試報名的最后一天，再不走就趕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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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就當(dāng)我命該如此?！彼L嘆一聲，轉(zhuǎn)身想給黑馬添些草料，卻見黑馬突然走到他面前，用腦袋拱了拱他的后背，示意他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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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行？”張硯秋疑惑地問道。黑馬嘶鳴一聲，點了點頭。他半信半疑地騎上馬背，剛坐穩(wěn)，黑馬就猛地躍起，朝著縣城的方向奔去。令他震驚的是，黑馬的速度快得驚人，四蹄踏在雪地上，竟沒有留下太深的腳印，耳邊的風(fēng)聲呼嘯而過，兩旁的樹木飛速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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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需要走兩天的路程，黑馬只用了一個時辰就趕到了。當(dāng)張硯秋在鄉(xiāng)試考場外翻身下馬時，周圍的考生都驚得目瞪口呆——這匹黑馬神駿非凡，渾身的毛在雪光下泛著油光，哪里還有半分前日奄奄一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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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匹寶馬！”有人忍不住贊嘆道。張硯秋摸了摸黑馬的脖子，感激地說：“多謝你了，老伙計。”黑馬蹭了蹭他的手，低下頭啃食著路邊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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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試期間，張硯秋將黑馬寄養(yǎng)在客棧的馬廄里。每日考完試，他都會去看望黑馬，給它帶些上好的草料。黑馬也格外通人性，每當(dāng)張硯秋來時，都會興奮地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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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到最后一場時，考場上突然出了亂子。一個富家子弟偷偷把夾帶的文章藏在靴子里，被監(jiān)考的學(xué)官發(fā)現(xiàn)后，不僅不認(rèn)錯，反而誣陷是旁邊的考生栽贓陷害。就在雙方爭執(zhí)不下時，黑馬不知何時闖進了考場，對著那個富家子弟猛地一蹶子，將他踢倒在地，靴子里的夾帶也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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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馬！竟還能辨是非！”學(xué)官贊嘆道。富家子弟又羞又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被趕出考場。張硯秋連忙上前拉住黑馬，對著學(xué)官拱手道：“家馬無狀，驚擾了考場，還望大人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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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此馬有功無過。”學(xué)官擺了擺手，對張硯秋也多了幾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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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日，張硯秋高中解元。他拿著榜單，興沖沖地跑到馬廄，想和黑馬分享喜悅，卻發(fā)現(xiàn)馬廄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一捆新鮮的草料和一張紙條。紙條上是用馬蹄蘸著墨寫的兩個字：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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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硯秋心里一酸，跑出客棧，只見雪地里留下一串馬蹄印，朝著遠(yuǎn)方延伸，漸漸消失在茫茫雪原中。他知道，黑馬完成了報恩的心愿，已經(jīng)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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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張硯秋入朝為官，清正廉潔，深受百姓愛戴。他常常給身邊的人講起那匹黑馬的故事，說那是一匹通人性的“踏雪駒”。有人說，曾在邊關(guān)見過一匹黑馬，幫助戍邊的將士傳遞軍情，速度快得像一陣風(fēng)；也有人說，在深山里見過一匹黑馬，救助迷路的行人，指引他們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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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硯秋始終相信，那就是他當(dāng)年救的那匹踏雪駒。他在書房里掛了一幅黑馬的畫像，每當(dāng)看到畫像，就會想起那個風(fēng)雪交加的日子，想起那匹通人性的寶馬。他常常告誡自己：做人要常懷善心，今日你幫他人一把，明日他人或許就會以涌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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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匹踏雪駒的故事，也在民間流傳開來，成為了一段關(guān)于感恩與正義的佳話。人們都說，善良是會傳遞的，就像那匹黑馬，用自己的方式，溫暖著一個又一個需要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