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徹底爆了。
每天收攤時,我們都能收獲好幾大箱的銅錢和碎銀。不僅足夠我們這幾個人好吃好喝,甚至開始有計劃地悄悄贖回一些之前被原主典當出去的、不太起眼但頗有紀念意義的老物件。
家族的危機似乎暫時被延緩了,但我知道,這只是表象。抄家的命令還在,父親的案子懸而未決。我們現(xiàn)在的火爆,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隨時可能因為內(nèi)容過火或者惹到不該惹的人而覆滅。
但停不下來。流量就像毒品,一旦嘗過那種被萬眾矚目、一呼百應的感覺,就再也戒不掉了。而且,我們需要錢,需要越來越多的錢,去打點,去翻身。
我們的“直播”內(nèi)容也開始悄然變質(zhì),從純粹的娛樂,慢慢開始摻雜一些私貨。
比如在演繹話本時,我會借角色之口,隱晦地抨擊一下漕運貪墨案的漏洞;在吐槽豪門八卦時,會故意引導觀眾思考“為何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一些微弱的、現(xiàn)代的思維火花,試圖通過這種戲謔的方式,投射到這個時代。
果然,麻煩很快就來了。
先是幾個被我們“八卦”過的官員府上,派了下人過來警告,讓我們“嘴巴放干凈點”。
然后,京城的文人圈子也坐不住了。
我們這種“低俗”、“傷風敗俗”、“嘩眾取寵”的表演,在他們看來是對斯文的極大侮辱。一群自詡清流的文人開始寫詩作文罵我們,說我們“蠹國害民,敗壞風氣”。
甚至有人在我們表演時,混在人群里朝我們?nèi)映綦u蛋和爛菜葉!
“下九流的玩意兒!滾出京城!”一個穿著儒衫的瘦高書生,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圣賢書不讀,在此做優(yōu)伶之態(tài),林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現(xiàn)場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支持我們的市民和厭惡我們的文人發(fā)生了小規(guī)模的推搡和口角。
小翠嚇得臉色發(fā)白,躲到我身后。
我看著那義憤填膺的書生,卻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流量?。∵@都是送上門的熱度!
我示意福伯穩(wěn)住場面,然后上前一步,對著所有人大聲說:“這位兄臺說得好!圣賢書自然要讀!但圣人也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哦不對,是‘寓教于樂’!我們演的是低俗,但看的各位鄉(xiāng)親父老樂呵了嗎?開心了嗎?”
“樂呵了!”人群里響起巨大的應和聲。
“那有沒有從中明白點什么呢?比如,貪官不好,敗家不對,對吧?”
“對!”
我轉(zhuǎn)向那書生,笑道:“你看,這就是寓教于樂。兄臺若覺得我們低俗,不如也來一起表演?咱們比試比試,看誰能用更‘高雅’的方式,讓鄉(xiāng)親們更樂呵,更愿意打賞…呃,更愿意接受道理?如何?”
那書生被我這番歪理邪說懟得面紅耳赤,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后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灰溜溜地跑了。
一場危機,反而成了我們更進一步的墊腳石。
我們的名聲更響了。連深宮之中,似乎也隱隱聽到了風聲。
直到有一天,我們表演結束后,一個穿著普通富家員外服、卻氣質(zhì)不凡的中年男人,在一個魁梧沉默的仆人陪伴下,走到了正在收拾“打賞”的我們面前。
他笑瞇瞇地打量著我,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定黃澄澄、足足有十兩重的金子,輕輕放在我們的錢箱上。
那金光幾乎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男人湊近我,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幾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林公子,我家老爺…非常喜歡看你們那個…小翠姑娘說的‘李侍郎夫人酷似西城門口石獅子’的段子?!?/p>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尤其是…關于宮里某位妃子‘舞姿如同觸電’的那幾句…深得我家老爺之心?!?/p>
“我家老爺托我給您帶句話…”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
“那個妃子跳舞的視頻,愛卿,再給朕更新一百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