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班頭和他身后的手下們足足愣了好幾秒，然后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林大少爺，你是嚇瘋了吧？”班頭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賺打賞？就憑你們林家現(xiàn)在這破落戶的樣子？你還以為你是那個一擲千金的侍郎公子呢？”
“我沒瘋?！蔽耶惓＠潇o，目光掃過房間里僅剩的“資產(chǎn)”——那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丫鬟，名叫小翠；門外探頭探腦、一臉惶恐的兩個老家丁，林福和林壽；還有一個原是廚房幫傭、膀大腰圓卻同樣不知所措的婆子，趙媽。
這就是我全部的“演員”和“制作團(tuán)隊”了。
“差大哥，賭一把如何？”我緊緊盯著班頭，“就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后，我弄不出點動靜，弄不到任何‘打賞’，我自愿戴上最重的枷鎖，一路跪行出京城，絕無怨言！還能讓各位差大哥抄家抄得…更痛快些，有些邊邊角角的好處，我想各位比我懂?！?/p>
班頭臉上的嘲笑慢慢收斂了。他狐疑地上下打量我。我這個“敗家子”的名聲在外，但“硬氣”和“狡詐”卻從不是我的標(biāo)簽。我此刻的鎮(zhèn)定和眼底那股瘋狂的自信，讓他有些拿不準(zhǔn)了。更何況，我暗示的“邊邊角角的好處”確實打動了他。抄家本就是油水活兒，拖延半個時辰，若真能撈到更多，何樂而不為？若我做不到，對他們也沒損失，反而多了折辱我的樂子。
“…好！就給你半個時辰！”班頭一揮手，帶著手下退到院門口，但卻堵住了所有去路，顯然怕我們跑掉，“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
壓力瞬間給到了我這邊。
小翠和福伯壽伯趙媽全都圍了過來，臉上寫滿了絕望和不解。
“少爺！您這是要做什么啊！”
“少爺，認(rèn)命吧，別折騰了…”
“半個時辰，我們能做什么啊…”
“都給我聽好了！”我沒時間解釋，直接進(jìn)入總導(dǎo)演模式，“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等死，而是…直播！呃，就是街頭賣藝！但我們要演的不是普通的戲法雜耍，而是…‘短視頻’！”
他們一臉茫然。
“簡單說，就是演一些很短，但特別有意思，特別抓人眼球的小片段！”我語速極快，“小翠，你平時是不是最愛跟丫鬟們嘀咕哪個小姐又換了新首飾，哪個公子又鬧了笑話？”
小翠下意識點頭。
“好！你就保持這個樣子！待會兒你就對著…呃，就當(dāng)對著街上所有看熱鬧的人，用你最大的嗓門，喊出這句話——”我深吸一口氣，把現(xiàn)代某音最經(jīng)典的梗套上古裝外衣，“‘家人們誰懂??！今天少爺又?jǐn)〖伊?！昨兒賭坊輸?shù)羧賰桑尤话牙戏蛉肆粝碌挠耵⒍寄萌サ謧?！下頭！真下頭！’”
小翠：“？？？”
家丁們：“?。?！”
“少…少爺…這…這怎么說得出口…”小翠臉漲得通紅。
“不說？不說半個時辰后我們就得一起完蛋！說出口，說不定就有轉(zhuǎn)機(jī)！”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福伯，你年紀(jì)大，嗓門洪亮，你待會兒就當(dāng)‘畫外音’，就是旁白！比如小翠說完，你就喊：‘挑戰(zhàn)敗光家產(chǎn)最快紀(jì)錄！’”
福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壽伯，趙媽！你們就是氛圍組！負(fù)責(zé)在旁邊驚呼，‘哇！’‘天哪！’‘少爺厲害！’，或者哭喊‘少爺不能再敗了啊！’，表情要夸張，越夸張越好！明白嗎？”
趙媽張大了嘴，半晌，訥訥道：“少…少爺，老奴…老奴只會揉面…”
“就當(dāng)揉面一樣使勁喊！”我抓住她的肩膀，“現(xiàn)在，沒時間排練了！官差就是我們的第一批觀眾！街坊鄰居很快也會被吸引過來！記住，我們要的不是臉面，是注意力！是打賞！”
我迅速掃視房間，抓起一個缺了口的瓷碗塞給小翠：“這是你的道具！待會兒‘表演’完，就拿這個碗繞場一周，喊‘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但咱們高級點，喊‘感謝各位看官老爺?shù)拇蛸p！’”
我又把身上那塊還算干凈的衣角撕下一條，遞給福伯：“舉著這個，就當(dāng)是我們的…直播間橫幅！”
死亡的威脅和我的瘋狂指令，像是強心針一樣打入他們體內(nèi)。極致的恐懼似乎轉(zhuǎn)化成了某種破罐破破摔的勇氣。
小翠握著破碗的手不再那么抖了，她看著我，眼神里多了點豁出去的決絕：“少爺…我…我試試！”
“不是試試！是必須做到！”我看著他們，“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行動！”
我拉著他們，推開房門，走向被官差把守的院門。外面已經(jīng)聚集了一些聽到動靜探頭探腦的鄰居。
班頭抱著胳膊，冷笑地看著我們：“喲，林大少爺，戲臺子搭好了？”
我沒有理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漸漸圍攏過來的零星人群，用盡我吃奶的力氣，模仿著現(xiàn)代主播的腔調(diào)，喊出了我在大胤朝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聲：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林家獨秀，在線開播！今日首秀，爆笑開場！有錢的您打賞個銅板，沒錢的您喝個彩點個贊??！”
然后我猛地一推小翠的后背。
小翠一個踉蹌跌到人前，臉紅的像要滴血，閉著眼，幾乎是尖叫著把我教的話喊了出來：
“家人們誰懂啊——今天少爺又?jǐn)〖伊恕。?！?/p>
一瞬間，萬籟俱寂。
官差、鄰居、甚至我身后的家丁婆子，全都石化了。
緊接著，爆發(fā)出比剛才官差們更猛烈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這林家少爺是真瘋了啊！”
“哎喲喂，這小丫鬟有點意思！”
“敗家還這么理直氣壯，頭回見！”
小翠被笑得無地自容，幾乎要哭出來。
但我卻眼前一亮！
有反應(yīng)！巨大的反應(yīng)！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福伯！”我大吼一聲。
福伯一個激靈，舉著破布條，豁出老臉吼道：“挑…挑戰(zhàn)敗光家產(chǎn)最快紀(jì)錄！”
“趙媽！壽伯！”
趙媽和壽伯對視一眼，猛地一跺腳，扯著嗓子干嚎：“哇！天哪！少爺不能再敗了??！家里只剩老鼠了??！”
荒誕！滑稽！前所未有！
圍觀的人群笑得更瘋了，甚至有人開始鼓掌吹口哨！越來越多的人被這里的動靜吸引，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班頭和官差們都看傻了，忘了阻攔。
就在這片混亂的極致，我猛地?fù)屵^小翠手里的破碗，伸向圍觀的人群，學(xué)著直播帶貨的腔調(diào)：
“老鐵們！首播福利！現(xiàn)在打賞一個銅板，就是榜一大哥！解鎖后續(xù)‘?dāng)〖摇楣?jié)！小翠在線感謝大哥！感謝我王大哥送來的穿云箭！呃不是…感謝送來的銅板！”
一個銅錢“當(dāng)啷”一聲落入碗中。
是一個笑得前仰后合的小販扔進(jìn)來的。
“謝謝！謝謝我張大哥！張大哥大氣！”我立刻指向那扔錢的方向，雖然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
仿佛是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
“當(dāng)啷！”“當(dāng)啷！”
更多的銅錢，夾雜著零星的小塊碎銀，如同雨點般落入了破碗之中！
小翠、福伯、壽伯、趙媽都驚呆了，看著那越來越多、幾乎要滿出來的打賞，眼睛瞪得如同銅鈴。
官差班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神從嘲諷變成了難以置信。
我端著沉甸甸的破碗，走到他面前，咧嘴一笑：
“差大哥，半個時辰還沒到?！?/p>
“這‘打賞’，夠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