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的聲音又尖又響，帶著一股子小人得志的輕浮，在全聚德這種地方顯得格外刺耳。
周圍幾桌吃飯的客人，都齊刷刷地朝這邊看了過來，眼神里帶著看熱鬧的好奇。
秦淮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不是害羞，是臊的。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怎么也沒想到，賈東旭會在這種場合，用這種方式跟李守國說話。
這哪里是炫耀，這分明就是丟人現(xiàn)眼。
李守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自顧自地給林雪夾了一塊鴨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旁邊的人聽見：“嘗嘗這個，這里的烤鴨皮最地道?！?/p>
林雪點點頭，笑著說：“好。”
她也完全沒看賈東旭，仿佛他就是一團空氣。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讓賈東旭難受。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自己上趕著挑釁，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搭理，這算怎么回事？
“嘿，李守國，我跟你說話呢！”
賈東旭不甘心，又往前湊了一步，聲音更大了，“你別在這兒裝大爺！你一個轉(zhuǎn)業(yè)兵，工作都找不著，哪來的錢上這兒吃飯？還有臉帶著姑娘，你這錢來路正不正??？”
這話就說得很難聽了。
不僅是侮辱李守國，連帶著把林雪也給捎上了。
林雪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放下筷子，正要開口，李守國卻輕輕按住了她的手。
李守國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目光落在賈東旭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激動。
“我的錢，來路正不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李守國淡淡地問。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
賈東旭梗著脖子喊，“你以前跟淮茹訂過婚，現(xiàn)在淮茹是我的女人！我得替她問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他這話一出口，秦淮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死死地拽著賈東旭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哀求道：“東旭，你別說了，我們走吧，快走吧！”
太丟人了。
賈東旭說的每一個字，都扎在她的心上。
什么叫替她問清楚？
自己跟他李守國早就沒關(guān)系了！
賈東旭這么說，不就是告訴所有人，自己以前瞎了眼，跟了這么一個“來路不正”的人嗎？
李守國笑了，是那種冷到骨子里的笑。
他站了起來。
他比賈東旭高了半個頭，常年在軍隊里鍛煉出來的身板，寬肩窄腰，筆直挺拔。
往那一站，一股子從戰(zhàn)場上帶下來的殺氣就不自覺地散發(fā)出來。
賈東旭被他這氣勢嚇得，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賈東旭，”
李守國的聲音依然很平靜，“我問你幾個問題?！?/p>
“你，你想干嘛？”
賈東旭有點結(jié)巴。
“第一，我跟秦淮茹退婚，是她提出來的，我同意了。我倆現(xiàn)在，一刀兩斷，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以什么身份，來質(zhì)問我？”
“我……”
賈東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第二，我吃我的飯，花我自己的錢。我吃什么，在哪吃，跟誰吃，需要向你匯報嗎？你算什么東西？”
“你！”
賈東旭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第三，”
李守國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這位是我的朋友，林雪同志。你剛才的話，侮辱了她?，F(xiàn)在，立刻，馬上，向她道歉?！?/p>
賈東旭被李守國的眼神盯得心里發(fā)毛，那眼神，讓他從腳底板冒起一股寒氣。
但他好歹是個男人，尤其是在秦淮茹面前，怎么能認(rèn)慫？
“我……我憑什么道歉？”
他硬著頭皮頂了一句，“我說錯什么了？誰知道你們倆是什么關(guān)系……”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餐廳里回蕩。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李守國動的手，是林雪。
林雪站了起來，她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溫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霜。
她剛才那一巴掌，又快又準(zhǔn)，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扇在了賈東旭的臉上。
“嘴巴不干凈，就該打?！?/p>
林雪的聲音清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我不管你是誰，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一句臟話，就不是一巴掌這么簡單了?！?/p>
賈東旭捂著臉，徹底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漂漂亮亮的女人，竟然敢當(dāng)眾打他！
秦淮茹也驚呆了。
她看著林雪，那個女人身上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自信、高貴，仿佛天生就該被人仰望。
再看看自己身邊的賈東旭，猥瑣、懦弱，被人打了一巴掌，連個屁都不敢放。
一種巨大的羞辱感和挫敗感，瞬間淹沒了秦淮茹。
“你……你敢打人！”
賈東旭反應(yīng)過來，指著林雪尖叫，“我要報警！我要讓公安抓你！”
“好啊?！?/p>
林雪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他，“你去報。正好讓公安同志來評評理，當(dāng)眾侮辱婦女，該怎么處理。”
賈東旭一下子噎住了。
他就是個廠里的工人，平時耍耍威風(fēng)還行，真要跟公安打交道，他心里也虛。
更何況，這事兒確實是他挑起來的。
餐廳的經(jīng)理也聞聲趕了過來，一看這架勢，趕緊上來打圓場：“幾位，幾位，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影響其他客人吃飯?！?/p>
李守國看都懶得再看賈東旭一眼，他拉著林雪的手，柔聲說：“我們走吧，別讓這種人壞了心情?！?/p>
“嗯?！?/p>
林雪點點頭，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模樣。
李守國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不多不少，正好是飯錢。
然后，他拉著林雪，在全餐廳幾十道目光的注視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秦淮茹一眼。
整個過程，秦淮茹一直僵在原地。
她看著李守國和林雪并肩離去的背影，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優(yōu)雅美麗，那么般配。
她再看看自己身邊，捂著臉、一臉屈辱的賈東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酸澀、嫉妒、還有一絲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認(rèn)的……
后悔。
“看什么看！還嫌不夠丟人嗎！”
賈東旭見李守國走了，才敢把火氣撒到秦淮茹身上，“都是你！要不是你認(rèn)識他，我能在這兒丟這么大的人嗎！”
秦淮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們走！”
賈東旭也覺得沒臉再待下去，拉著秦淮茹，灰溜溜地走出了全聚德。
走在外面冰冷的街道上，賈東旭還在罵罵咧咧：“那個小白臉，還有那個小娘們，別讓我再碰見！他媽的，肯定是在戰(zhàn)場上搞到一起的，不清不楚！淮茹我跟你說，這種人最臟了，幸虧你跟他分了，不然有你后悔的時候！”
可秦淮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
李守國的冷靜，林雪的果斷，還有他們之間那種旁人插不進去的默契。
她突然想起一個月前，李守國離開四合院時說的話。
“秦淮茹，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選擇后悔！”
那時候，她不屑一顧。
現(xiàn)在，這句話，卻在她心里盤旋。
她看著身邊這個還在不停抱怨的男人，再想想剛才那個挺身而出保護自己女伴的李守國，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幾乎要把她吞噬。
她真的，做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