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手中的包袱掉在地上。"什么時候？在哪里？"
"就在墨香齋！他們說沈公子一定會回去取重要文件..."小翠急得直掉眼淚，"姑娘，怎么辦？"
柳如煙的大腦飛速運轉。沈墨白現(xiàn)在可能正趕往墨香齋，而那里已經(jīng)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她必須警告他，但怎么聯(lián)系？
"小翠，我需要你幫個忙。"柳如煙下定決心，"去前門叫輛黃包車，就說我突發(fā)急病要去醫(yī)院。"
"姑娘你要..."
"我必須去救他。"柳如煙的聲音顫抖卻堅定，"如果我天亮前沒回來，你就把我留給你那包銀子拿走，自己逃命去吧。"
小翠哭著點頭，幫柳如煙換上樸素的衣服，戴上最不起眼的帽子。十分鐘后，柳如煙悄悄溜出鳳棲樓，跳上等候的黃包車。
"墨香齋，越快越好！"她塞給車夫一塊銀元。
車夫在雨中飛奔。柳如煙緊握著那把手槍，心跳如鼓。她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只知道不能讓沈墨白落入胡大勇的魔掌。
當黃包車接近墨香齋所在的小巷時，柳如煙敏銳地注意到幾個可疑的人影在暗處晃動。她提前下車，繞到墨香齋后面的小巷。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fā)。她摸索著找到后院的小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沒人。
柳如煙剛踏進院子，一只大手突然從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那只手粗糙有力，帶著雨水和煙草的氣息。柳如煙的心跳幾乎停止，本能地去摸藏在腰間的手槍。
"別出聲，是我。"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墨白松開手，將她拉到墻角陰影處。
柳如煙轉身，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沈墨白蒼白的臉色和緊鎖的眉頭。他的長衫下擺已經(jīng)被雨水浸透，右臂上一片暗色正在慢慢擴散。
"你受傷了！"她壓低聲音驚呼。
"子彈擦傷，不礙事。"沈墨白急促地說，"你怎么來了？這里太危險！"
"小翠聽到胡大勇和陳副官的談話，說要在墨香齋設伏抓你。"柳如煙顫抖著從袖中掏出一塊干凈手帕，按在他的傷口上，"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沈墨白的眼神變得銳利。"陳副官果然叛變了。"他咬牙道，"但有些文件必須取走，關系到二十多位同志的性命。"
柳如煙望向黑漆漆的店鋪方向，雨幕中隱約可見兩個人影在前門把守。"從哪兒進去？"
"地下室有個秘密入口，在后院井蓋下面。"沈墨白指向院子角落，"但我現(xiàn)在這樣子..."
"告訴我文件在哪里，我去拿。"柳如煙堅定地說。
沈墨白猶豫片刻，終于點頭："在書房地板下第三塊活動的磚下面，一個鐵盒子。還有..."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書架后面有個暗格，里面是同志們的名單和聯(lián)絡方式，必須銷毀。"
柳如煙接過鑰匙，手指冰涼。"你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回來。"
她貓著腰穿過雨幕，來到古井邊。生銹的井蓋比她想象中沉重，她用盡全力才將其移開，露出下面黑洞洞的通道。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柳如煙深吸一口氣，順著濕滑的階梯往下爬。黑暗中，老鼠窸窸窣窣地從腳邊竄過。下到底部，她摸到一扇小木門，輕輕推開。
墨香齋的地下室堆滿了書籍和紙張，微弱的光線從地板縫隙透下來。她摸索著找到通往一樓的樓梯，豎起耳朵聽上面的動靜。
"那小子真的會回來嗎？"一個粗啞的聲音從店鋪前部傳來。
"陳副官說他會來取重要文件。"另一個聲音回答，"咱們只管守著，司令說了，抓到活的賞五百大洋。"
柳如煙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爬上樓梯。書房就在店鋪后方，門虛掩著。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給房間鍍上一層銀光色！
她迅速找到第三塊地板磚，邊緣果然有些松動。撬開后，一個生銹的鐵盒子出現(xiàn)在眼前。與此同時，書架后的暗格也順利打開，里面是一疊文件和一個小筆記本。
正當她將東西塞入懷中時，前廳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后院有人！快去看看！"
柳如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沈墨白被發(fā)現(xiàn)了！她顧不得隱藏，抓起桌上的煤油燈砸向窗戶，玻璃碎裂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在那邊！"士兵的喊聲從前廳傳來，腳步聲朝窗戶方向奔去。
柳如煙趁機沖出書房，從后門溜回院子。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兩名士兵正用槍指著靠在墻角的沈墨白，其中一人已經(jīng)舉起了槍托要砸下去。
沒有時間思考，柳如煙掏出那把從未用過的手槍，對準天空扣動了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雨夜中回蕩。兩名士兵明顯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聲源。這短暫的混亂給了沈墨白機會，他猛地撞向其中一人，兩人一起摔倒在泥水中。
"如煙，跑！"沈墨白在搏斗中大喊。
另一名士兵已經(jīng)舉槍瞄準了她。柳如煙本能地再次扣動扳機，這次子彈打在士兵腳邊的石板上，濺起火星。士兵慌忙躲閃，給了她逃跑的時間。
她沒跑向大門，而是沖向院子角落的一堆雜物，用力推倒了一個高大的書架。沉重的木架轟然倒下，正好砸在追來的士兵身上。
轉身時，她看到沈墨白已經(jīng)解決了他那邊的敵人，正踉蹌著向她走來，臉色慘白如紙。
"快走..."他喘息著說，"他們很快會有增援。"
柳如煙扶住他，兩人跌跌撞撞地鉆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身后傳來哨聲和喊叫聲，但雨越下越大，很快掩蓋了他們的蹤跡。
他們穿過迷宮般的小巷，最后躲進一座廢棄的祠堂。柳如煙用斷木頂住搖搖欲墜的門，轉身查看沈墨白的傷勢。
月光從破窗照進來，她這才看清他的傷勢有多嚴重——子彈不是擦傷，而是深深嵌入了右臂，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大半邊袖子。
"你騙我。"柳如煙聲音顫抖，手忙腳亂地撕下自己襯衣下擺為他包扎。
沈墨白虛弱地笑了笑："怕你擔心。"他試圖用左手從懷中掏出文件，"這些..."
"先別管這些！"柳如煙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混著雨水滑下臉頰，"你會死的！"
沈墨白突然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聽著，如煙，"他喘息著說，"如果我活不過今晚，有幾件事你必須知道..."
"你不會死！"柳如煙打斷他，繼續(xù)包扎傷口，動作卻輕柔了許多，"附近有沒有安全的地方？有沒有能幫你的同志？"
沈墨白搖搖頭："所有聯(lián)絡點都可能暴露了。"他艱難地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布袋，"這里面有地址和暗號...去找一個叫'老鐘'的裁縫，他會幫你離開南京..."
柳如煙接過布袋，卻堅定地搖頭："我不會丟下你。"
沈墨白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溫柔。"為什么冒險來救我？"他輕聲問，"你本可以自己逃走的。"
柳如煙停下包扎的手，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沈墨白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血色。他抬起左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如煙，我..."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話。祠堂的門被踹開，三個黑影持槍沖了進來！
柳如煙本能地撲在沈墨白身上，等待子彈穿透身體的疼痛。但預料中的槍聲沒有響起。
"沈同志？是你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沈墨白掙扎著坐起來："老鐘？"
"老天爺，真的是你！"那人收起槍，快步上前，"我們接到消息說墨香齋出事了，一路追蹤血跡找到這里。"
柳如煙這才看清來者是個五十多歲的精瘦男子，身后跟著兩個年輕人。
"她是誰？"老鐘警惕地看著柳如煙。
"柳如煙，鳳棲樓的。"沈墨白簡短地說，"她救了我的命，知道我們的身份。"
老鐘皺眉，但眼下情況緊急，他迅速指揮兩個年輕人制作簡易擔架。"必須立刻轉移，胡大勇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當他們抬起沈墨白時，他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柳如煙緊緊握著他的手，不肯松開。
"姑娘，你確定要跟來嗎？"老鐘嚴肅地問，"這一去，可就回不了頭了。"
柳如煙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沈墨白，又摸了摸懷中那份染血的名單，堅定地點頭："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