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嶼的眼睛很黑,像深夜的大海,帶著一種能把人吸進去的魔力。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姜染,眼神里沒有了平時的清冷和審視,而是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蒙,和……一絲不易察管的探究。
姜染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的手,還僵在半空中,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尷尬得能用腳趾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我……我看你這里,有只蚊子。”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找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信服的理由。
說完,她還煞有介事地在他額前揮了揮手,仿佛真的在驅(qū)趕什么不存在的生物。
秦嶼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越來越深。
他緩緩地,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隨著他的靠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合著通宵未眠的淡淡倦意,將姜染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她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咚,咚,咚……”
一聲比一聲響,仿佛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蚊子……打死了嗎?”他開口,聲音因為剛睡醒,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像大提琴的低鳴,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打……打死了?!苯镜囊暰€,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而性感,此刻因為剛睡醒,帶著一點自然的紅潤。
姜染忽然覺得,口干舌燥。
秦嶼看著她慌亂的眼神,和微微泛紅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他沒有再追問,而是抬起手,輕輕地,撥掉了她頭發(fā)上沾著的一點紙屑。
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耳廓。
一股微弱的電流,瞬間從耳朵竄遍全身。
姜染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后退了一步。
“我……我去洗把臉!”她丟下這句話,逃也似的沖進了洗手間。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讓她混亂的心跳,稍微平復(fù)了一些。
鏡子里,她的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
姜染,你瘋了嗎?
那可是“秦閻王”啊!是那個把你方案批得一文不值,把你當(dāng)牛做馬使喚的資本家!
你怎么能……對他有那種想法?
可是,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回放出剛才那一幕。
他專注的眼神,他沙啞的聲音,他指尖的溫度……
“啊啊??!”姜染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另一邊,辦公室里。
秦嶼看著姜染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剛剛完成的腳本,翻看著。
上面有姜染清秀的字跡,旁邊還有他補充修改的批注。
兩種截然不同的筆跡,此刻卻和諧地并存在同一張紙上,像一首默契的二重奏。
他忽然覺得,這樣通宵加班的夜晚,似乎……也不那么難熬。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的笑意,瞬間冷卻了下來。
“許知書”。
他走到窗邊,接起電話。
“阿嶼,周末還在忙嗎?”電話那頭,是許知書一如既往的溫柔聲音。
“嗯,有點急事?!?/p>
“是那個宣傳片腳本的事吧?合作方那邊,是我去溝通的?!痹S知書的語氣里,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想幫你分擔(dān)一點。所以跟他們提議,提前看到腳本,我們也好早做準(zhǔn)備?!?/p>
秦嶼的眉頭,皺了起來。
“知書,這是我們公司內(nèi)部的事?!彼穆曇?,冷了幾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p>
電話那頭的許知書,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沉默了幾秒。
“阿嶼,我只是想幫你?!彼穆曇簦瑤狭艘唤z委屈。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鼻貛Z的語氣,不容置喙,“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p>
他掛掉電話,心里卻升起一股煩躁。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即使對方是出于“好意”。
他轉(zhuǎn)身,看到姜染已經(jīng)從洗手間出來了,正低著頭收拾東西,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剛才那點曖昧的氣氛,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嶼的心里,沒來由地有些失落。
“腳本我看過了,大方向沒問題,有些細節(jié),周一再討論?!彼謴?fù)了總監(jiān)的語氣,公事公辦地說。
“好?!苯镜椭^應(yīng)了一聲。
“你……先回去休息吧?!彼f。
“嗯。”
兩人再無交流。
姜染拿起包,逃也似的離開了公司。
清晨的街道,空曠而安靜。
她走在路上,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這條街道一樣,空落落的。
差一點。
就差那么一點點。
如果那個電話沒有響,如果她沒有臨陣脫逃,后面會發(fā)生什么?
她不敢想。
因為她害怕,那份心動,只是一時沖動。
是通宵加班后,咖啡因和荷爾蒙共同作用下的錯覺。
而錯覺,總有清醒的一天。
她和秦嶼,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云,一個是匍匐在地的泥。
云和泥之間,隔著整個天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