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窒息。
許長生在沼澤底部下沉,意識如風中之燭。腕間雙頭怪蛇的咬痕處傳來陣陣刺痛,卻奇異地保持著他的神智清明。泥水灌入耳鼻的剎那,左胸雷符突然自行亮起,在漆黑的水底映出詭異青光。
"吾名螭吻..."
蛇語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許長生驚覺自己竟能在水下呼吸——不,是雙頭蛇將某種氣息渡入他肺腑,替代了空氣。
"血契已成,主死吾殤。"
兩個蛇頭同時松開牙關,轉而纏繞在他斷臂處。許長生瞪大眼睛,看見蛇身鱗片正片片豎起,每個鱗片下都滲出紫黑色血珠。這些血珠并不消散于水中,反而如活物般鉆入他傷口。
撕心裂肺的劇痛讓許長生弓起身子。渾濁的泥水中,他看見自己斷臂處血肉蠕動,竟生出絲絲肉芽!更驚人的是,這些新肉中隱約有電光流轉,與左胸雷符呼應。
"韓家老祖將至..."螭吻的一個頭突然轉向水面,"吞雷化劫,就在此時!"
仿佛印證其言,沼澤上方突然傳來震天雷鳴。即便在數(shù)丈深的水底,許長生也能感受到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壓。血色雷光穿透渾濁水體,將四周照得如同血海。
"開!"
許長生本能地運轉《化劫大法》。左胸雷符青光暴漲,在身前形成漩渦。劈入水中的血雷被漩渦吸引,竟分出一縷細如發(fā)絲的電光,被導引至斷臂處。
新生的肉芽如饑似渴地吞噬著這縷雷光。許長生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竟能通過這縷血雷,"看"到水面上的景象——
血袍老者凌空而立,十指間纏繞著近百道血色雷霆。下方沼澤已化作焦土,幾個來不及逃走的修士在雷光中灰飛煙滅。老者額間有枚豎瞳狀的雷紋,正不斷掃視四方。
"墨霆的余孽..."老者聲音如金鐵交鳴,"交出雷部真?zhèn)?,留你全尸?
許長生急忙切斷那縷血雷聯(lián)系。方才驚鴻一瞥,已讓他神魂震蕩,鼻端滲出血絲。這就是金丹修士的威壓?比那筑基期的劉姓修士強出何止百倍!
"繼續(xù)。"螭吻的另一個頭突然開口,聲音竟與墨霆有七分相似,"借他雷劫,塑你雷骨!"
許長生恍然。韓家老祖降下的血雷雖為殺戮,卻也蘊含精純雷力?!痘俅蠓ā氛杼炖状泱w,這簡直是送上門的大機緣!
他索性盤坐水底淤泥中,將《化劫大法》運轉到極致。左胸雷符分出九道青光,如根須般扎入周身大穴。更多血雷被引入水中,經過層層削弱后,化作絲絲雷力匯入經脈。
水面上的轟鳴越來越劇烈。透過血雷感應,許長生"看"到老者愈發(fā)暴躁,血雷已從最初的百道增至三百余道,將整片黑水澤轟得千瘡百孔。
"不對..."許長生突然睜眼,"他在找什么?"
螭吻的兩個頭同時揚起。左邊頭吐出團青光,顯化出模糊影像:血袍老者手中不知何時多了面銅鏡,鏡光所照之處,沼澤水汽盡散。
"窺天鏡!"右邊頭發(fā)出墨霆的聲音,"快,進青銅殿!"
許長生立即引動古戒。熟悉的灰霧尚未完全展開,一股恐怖神識已掃過水底。血袍老者厲喝穿透水體:"找到你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螭吻突然脫離許長生手腕,在水底現(xiàn)出十丈虛影。兩個頭分別噴出青紫兩色雷光,交織成網(wǎng)擋在上方。許長生趁機完全進入藥田空間,最后看到的畫面是螭吻虛影被三道血雷同時擊中...
灰霧空間比上次進來時又擴大不少。許長生跌坐在藥田邊,斷臂處新生的血肉因血雷滋養(yǎng)已長到肘部。他試圖感應外界的螭吻,卻只得到微弱的回應。
"還活著..."許長生松了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空間異變——中央靈泉已擴大為小潭,青銅殿門完全敞開,殿內雷池沸騰如煮。
更驚人的是,藥田里那株七葉靈芝旁,不知何時多了棵小樹苗,葉片形如閃電,通體紫金色。許長生觸碰樹葉的瞬間,腦海中響起螭吻的聲音:
"雷劫木...可暫時承載吾魂..."
他急忙摘下三片葉子擠出汁液,涂抹在古戒表面。戒面雷紋亮起,外界畫面如水中倒影般浮現(xiàn)——螭吻的虛影已被打回原形,正被血袍老者捏在指間。
"墨霆養(yǎng)的小泥鰍?"老者嗤笑著收緊手指,"說,那小子在哪?"
雙頭蛇的一個頭突然炸開,化作青煙消散。許長生心頭劇痛,仿佛自己也被撕去部分魂魄。他這才明白螭吻所說的"血契"是何意——這靈獸已與他性命相連!
"進...殿..."殘留的蛇頭發(fā)出微弱波動,通過雷劫木傳來,"第九...柱..."
畫面突然中斷。許長生踉蹌站起,沖向青銅大殿。殿內雷池比上次更加狂暴,九根銅柱環(huán)繞池邊,最后一根空柱上的鐐銬竟在嗡嗡震顫。
許長生剛靠近雷池,池中雷漿突然掀起巨浪。一個模糊人影在雷光中顯現(xiàn),依稀是墨霆的模樣:
"三百年前...青霄子發(fā)現(xiàn)韓家偷練血雷...引發(fā)雷劫...第九根柱...是給..."
人影消散前,指向空柱底部。許長生冒險將手伸入雷池——盡管左胸雷符護體,仍被電得渾身抽搐——摸到了柱底刻著的三個小字:
"韓天刑"
血袍老者的名諱!
許長生如遭雷擊。難道青銅殿第九根銅柱,是專門為韓家老祖準備的?那這大殿豈不是...某種鎮(zhèn)壓法器?
思緒被突然的震動打斷。整個空間劇烈搖晃,邊緣灰霧被撕開道裂縫。透過裂縫,許長生看見血袍老者正將某種血色符文拍在古戒表面!
"找到你了!"老者的聲音穿透空間壁壘,"區(qū)區(qū)儲物法寶..."
危機時刻,許長生福至心靈,抓起雷劫木沖向第九銅柱。他將樹枝狠狠插進鐐銬鎖孔,左胸雷符同時亮到極致。
"轟??!"
整座大殿雷漿倒卷,化作九條雷龍撲向裂縫。外界傳來老者驚怒交加的吼叫,裂縫隨即閉合。許長生癱坐在地,發(fā)現(xiàn)雷劫木已化為灰燼,而自己新生的小臂上,多了條微型雙頭蛇紋身。
"主人..."微弱的蛇語在腦海響起,"吾分魂已歸..."
許長生這才明白,螭吻在最后時刻將部分精魂藏于雷劫木,此刻通過青銅殿的神秘力量,已與他新生右臂融合。雖然損失了一個頭,卻也因此擺脫了韓家老祖的控制。
空間逐漸穩(wěn)定,但許長生心知這里已不安全。他來到藥田,摘下七葉靈芝最后兩片葉子吞下,又取了些赤紅蘑菇擠出汁液涂抹在斷臂處。
藥力發(fā)作如烈火焚身。許長生在劇痛中運轉《化劫大法》,將體內殘留的血雷劍氣徹底煉化。新生右臂以肉眼可見速度生長,最終在肘部以下完全成形。
這只手與常人不同,五指關節(jié)處各有一個微型雷紋,掌心更有個完整的雷電符印。許長生嘗試催動,竟輕松引出一縷青色雷光——比左手的雷法精純數(shù)倍!
"這就是雷骨?"他握緊右拳,感受著其中澎湃的力量。修為不知何時已突破至煉氣九層,距離大圓滿只差一步。
更奇妙的是眉心變化。原本猙獰的業(yè)煞印,此刻化作一道精致的雷電紋路,與胸腹雷符遙相呼應。許長生嘗試激活,頓覺五感暴漲,竟能短暫捕捉到空間外的波動——雖然只有一瞬,卻清晰"看"到血袍老者正暴怒地轟擊某處山崖。
"業(yè)煞印變成了感應秘術..."許長生若有所思。這恐怕與螭吻的血契有關,那個炸毀的蛇頭原本承載的血雷之力,如今轉化成了這種特殊能力。
右臂螭吻紋身突然發(fā)熱。許長生凝神感應,得到段破碎信息——是螭吻另一個頭消散前看到的畫面:血袍老者腰間掛著塊玉牌,上面刻著"殘雷"二字,與墨霆臨終給予的一模一樣。
"韓家老祖身上怎么會有殘雷盟的信物?"許長生心頭劇震。難道這個反抗組織的創(chuàng)立者,本身就是韓家人?
空間再次震動,比上次更加劇烈。許長生知道不能再留,他最后看了眼青銅殿,發(fā)現(xiàn)第九銅柱上的鐐銬已變成淡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
"該走了。"他撫摸右臂紋身,"去找殘雷盟。"
退出空間的瞬間,許長生捏碎了墨霆給的玉牌。一道雷光裹住他全身,在血袍老者發(fā)現(xiàn)前,化作流光遁向北方。
天際傳來老者震怒的雷霆之音,但許長生已聽不真切。在雷遁的極致速度中,他恍惚看見螭吻的虛影在身旁游動,那個炸毀的頭顱正在緩慢重生...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