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靠近她耳邊，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語氣愉悅得令人毛骨悚然：
“倒也不是不能商量?！?/p>
警報聲還在響，賓客們驚慌失措，工作人員忙著疏散，鹿家人臉色鐵青地試圖控制局面。
而在這場混亂的中心，手腕被領(lǐng)帶纏住的鹿鳴野，和剛剛燒了證據(jù)的段休冥相視而笑。
一個笑得像找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一個笑得像發(fā)現(xiàn)寶藏的海盜。
雞飛狗跳的血色婚宴，似乎才剛剛進入高潮。
儲物間的門被撞開的瞬間，刺目的光線和嘈雜的驚呼聲涌了進來。
段休冥的手臂還攬在鹿鳴野的腰上，領(lǐng)帶纏繞的手腕硌得她皮膚生疼，但兩人誰都沒先松開。
鹿鳴野甚至還有空對著門口目瞪口呆的賓客們，露出一個堪稱“羞澀”的笑容，如果忽略她紅腫的唇、破損的衣領(lǐng)以及身后一片狼藉的“作案現(xiàn)場”的話。
“諸位，”她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火警警報，“不好意思，段先生剛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我們正在……互相攙扶?！?/p>
段休冥：“……”他這輩子沒背過這么離譜的鍋。
一位看起來是酒店經(jīng)理的男人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開口：“段、段少，鹿、鹿小姐，外面……火警……”
“哦，那個啊?！甭锅Q野恍然大悟般眨眨眼，語氣輕快，“可能是我不小心把酒精畫顏料碰灑了，段先生用打火機想幫我看看成分來著，沒想到點燃了空氣？哎呀，真是抱歉，給貴酒店添麻煩了?！?/p>
經(jīng)理：“……”點燃了空氣？！這理由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段休冥低頭看了一眼懷里滿嘴跑火車的女人，嘴角抽了抽。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不僅瘋，還特別能瞎扯。
他干脆配合地點頭，面無表情地對經(jīng)理說：“損失記我賬上?，F(xiàn)在，麻煩清個場？”
他的語氣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經(jīng)理瞬間冷汗涔涔，連聲應(yīng)著，連滾帶爬地驅(qū)散周圍看熱鬧的人群。
趁著這短暫的混亂，鹿鳴野迅速用沒被綁住的手從倒地的畫架暗格里摸出一個小小的信號接收器，屏幕亮起，上面是數(shù)個正在移動的紅點。
“效率不錯，”她滿意地點頭，然后抬眼看向段休冥，晃了晃被領(lǐng)帶纏住的手腕，“段先生，臨時契約達成？現(xiàn)在能松開你的狗鏈子了嗎？我得去收快遞了?！?/p>
段休冥氣笑了：“狗鏈子？”他非但沒松，反而把領(lǐng)帶另一端繞在自己手上，打了個更復(fù)雜的結(jié)，“鹿小姐，共犯也得有點捆綁誠意，免得你過河拆橋，用完就扔。”
他拽著領(lǐng)帶，像牽著一只極度不情愿但破壞力極強的貓，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鹿鳴野被他帶得一個趔趄，差點踩進翻倒的顏料桶里。
“喂！我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還沒收尾！”她抗議。
“你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差點把酒店點了?！倍涡葳ゎ^也不回，拖著她繞過一地狼藉，“而且，你堂姐還在包廂里等你伯母的‘愛的教育’，不去看看？”
鹿鳴野眼睛瞬間亮了：“有道理！”
二樓包廂區(qū)此刻也是雞飛狗跳。火警警報響徹全樓，但鹿雪薇所在的那個包廂門卻死死關(guān)著，里面隱約傳來伯母鹿夫人氣急敗壞的罵聲和鹿雪薇的哭嚎。
段休冥和鹿鳴野趕到時，正好看到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表情卻如同終結(jié)者般冷酷的男人，推著一個巨大的、印著無數(shù)粉色Hello Kitty logo的紙箱，精準地停在包廂門口。
“鹿鳴野小姐？”快遞員的聲音毫無波瀾，“您的加急快遞，到付，十萬零八千，支持刷卡現(xiàn)金和抵押祖?zhèn)髦閷??！?/p>
鹿鳴野：“刷我大伯的副卡，密碼是他私生子的生日，920913?！?/p>
快遞員面不改色地拿出POS機，熟練操作，刷卡成功。然后他利落地撕開紙箱封條，里面赫然是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各種造型的粉色Hello Kitty玩偶！從巴掌大的到半人高的，應(yīng)有盡有，密密麻麻的Kitty貓臉帶著詭異的微笑注視著一切。
段休冥看著這一箱粉紅色的恐怖襲擊，沉默了足足三秒：“……這就是你說的‘監(jiān)控小可愛’？”
“可愛嗎？”鹿鳴野彎腰，從一只巨型Kitty的蝴蝶結(jié)后面摳出一個微型針孔攝像頭，對著段休冥晃了晃，“高清夜視，帶錄音，續(xù)航能力超強，還能聯(lián)動報警。最重要的是——”
她突然抓起一個巴掌大的Kitty玩偶，用力砸向那扇緊閉的包廂門！
“砰！”
玩偶砸在門上，發(fā)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里面的罵聲和哭嚎戛然而止。
緊接著，鹿夫人憤怒的咆哮穿透門板：“誰？！哪個殺千刀的？！”
鹿鳴野湊近門縫，聲音甜得發(fā)膩：“伯母~是我呀~鳴野~我給您和堂姐送了點安撫情緒的禮物~一箱可愛的小貓咪哦！保證你們看了心情立馬變好！”
說完，她不等里面回應(yīng)，對那個快遞員（段休冥懷疑他是特種部隊退役的）使了個眼色。
快遞員立刻上前，力拔山兮氣蓋世般，猛地一把推開了厚重的包廂門！
門內(nèi)的景象映入眼簾：鹿雪薇頂著她那件驚世駭俗的骷髏鉆石頭紗，哭得睫毛膏暈成了熊貓眼。鹿夫人則舉著那個據(jù)說能“鎮(zhèn)宅辟邪”的雞毛撣子，正準備進行下一輪“教育”。
門突然被撞開，兩人都嚇了一跳。
鹿鳴野趁機抓起好幾個Hello Kitty玩偶，劈頭蓋臉地砸進去：“堂姐！伯母！別客氣！盡情擁抱這粉紅色的溫暖吧！”
玩偶們精準地砸在鹿夫人和鹿雪薇身上、臉上。鹿夫人被一個巨型Kitty撞得后退兩步，差點摔倒。鹿雪薇則被一個小Kitty糊了一臉，鉆石頭紗都歪了。
“鹿鳴野！你個小賤人！你干什么？！”鹿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雞毛撣子指向她。
鹿鳴野卻突然捂住心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伯母，我好心送禮物安慰你們，您怎么還罵我？是因為我打擾您教育堂姐如何精準掐未來姐夫了嗎？還是因為……”她話音一轉(zhuǎn)，目光掃過包廂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裝飾花瓶，“您擔(dān)心別的什么事，比如……藏在花瓶里的，您和那位年輕健身教練的‘私人教學(xué)錄像帶’？”
鹿夫人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比鹿雪薇的婚紗（沒潑酒前）還白。
段休冥適時地上前一步，拿出手機，語氣彬彬有禮卻透著寒意：“鹿夫人，需要我?guī)湍?lián)系一位靠譜的私家偵探嗎？聽說您最近不僅在查大伯的私生子，還在查那位教練同時交往的另外三位富婆客戶？業(yè)務(wù)挺忙啊?！?/p>
鹿夫人手里的雞毛撣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指著鹿鳴野，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你……你們……”
鹿鳴野笑瞇瞇地，又拿起一個Kitty玩偶，塞進目瞪口呆的鹿雪薇懷里：“堂姐，這個送你，放床頭，辟邪（專防你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