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蘇晚,”她微笑著走進來,將杯子輕輕放在我旁邊的臺面上,“看你連著熬了好幾天了,臉色不太好。剛煮的熱巧克力,加了點馬達加斯加香草莢和海鹽,試試看?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p>
溫?zé)岬挠|感透過杯壁傳來,馥郁的可可香混合著香草天然的甜暖氣息,像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撫慰著緊繃的神經(jīng)。我感激地道謝,捧起杯子,小口啜飲著。濃郁的甜香在舌尖化開,帶著一絲海鹽恰到好處的咸鮮,奇異地安撫了翻騰的胃和緊繃的頭皮。
“謝謝沈總監(jiān)……”疲憊感涌上來,聲音都帶著點虛浮。
“叫我曼姐就好,”沈曼在我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姿態(tài)放松,“‘月下晚香玉’的修改節(jié)點報告我看了,沈老贊不絕口,說你把他提出的神韻完全捕捉甚至升華了。他很期待最終成品?!彼郎睾偷哪抗饴湓谖也紳M血絲的眼睛和難掩倦容的臉上,“但全新的‘燼風(fēng)’……遇到瓶頸了?”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放下杯子,指了指旁邊一排失敗的實驗瓶:“太難了。想要冷冽、尖銳、金屬感,還想融入一絲廢墟的灼熱和……一點不肯熄滅的東西。平衡點太難找了?!?/p>
沈曼沒有直接評價我的配方,反而拿起旁邊我的素描本——那上面有我為了尋找靈感隨手涂抹的一些混亂線條和抽象色塊,大多都是冰冷尖銳的幾何圖案,被大片的灰黑色塊覆蓋,偶爾有一兩筆突兀跳躍的橘紅或暗金。
“線條很鋒利,色彩沖突很強烈,”沈曼指著其中一幅被大塊暗沉藍色和灰色擠壓、卻有一道細長銳利金色斜刺出來的涂鴉,“冰冷的絕望里,藏著一種……不甘被吞噬的鋒利感?”她看向我,“這份‘鋒利’,是你想表達的‘燼中之風(fēng)’嗎?不是柔弱的殘喘,而是凜冽的反抗?”
她的話像一道微光,驟然穿透了我思路的迷霧!是的!“燼風(fēng)”的核心,不是悲鳴,是反擊!是廢墟之上,以風(fēng)為刃!
“我明白了!”我猛地站起身,感覺疲憊一掃而空,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曼姐,謝謝你的熱巧克力和……點睛之筆!”我快步走向香料架,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標(biāo)簽。醛類?不,或許可以參考古老皮革鞣制工藝中使用的某些特殊植物萃取液的味道?那種冰冷的、帶著礦物感和淡淡煙熏氣息的獨特質(zhì)感?還有紫羅蘭酮……
沈曼微笑著看著我瞬間迸發(fā)的熱情,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拿起空了的骨瓷杯:“靈感來了就抓住它。別熬太晚?!彼娜浑x開了調(diào)香室。
門輕輕合上。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香室里純粹的空氣涌入胸腔。指尖拂過那些冰冷的玻璃瓶,最終停在一個標(biāo)注著“巖蘭草根蒸餾液(陳年)”的深色瓶子上。巖蘭草,大地之根,香氣深沉、煙熏、帶著泥土的微腥和堅韌的木質(zhì)感……或許,它可以成為那份“廢墟”的基底,承載那份冰冷的鋒芒?
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席卷全身。我重新坐到調(diào)香臺前,拿起微量滴管,眼神專注而明亮。失敗的陰霾被驅(qū)散,新的實驗序列再次啟動。這一次,方向清晰無比——鍛造那柄名為“燼風(fēng)”的、凜冽的氣味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