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秦嵐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看我，目光直接而極具壓迫感。她沒有評價配方的好壞，反而拋出一個鋒利的問題：“蘇晚，你現(xiàn)在站在這里，拿出這份配方，除了證明它的歸屬和價值，還想從亙古得到什么？”她的問題直指核心，不留半分情面，“復仇的快感？還是……一個讓你重新站在他對面的跳板？”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了一下。復仇？跳板？或許都有。但此刻，我腦海中閃過的，是醫(yī)院催繳費用的刺耳鈴聲，是母親強忍病痛躺在廉價病房里枯槁的面容，是謝姨那番刻薄的“現(xiàn)實”之言。那些冰冷的賬單和母親虛弱的眼神，比任何復仇的火焰都更能灼痛我的神經(jīng)。
我抬起頭，迎上秦嵐審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避：“秦總，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一個能讓我重新站起來、有能力支付母親昂貴醫(yī)藥費的職位。這份配方，是我唯一的資本。我相信，‘月下晚香玉’的價值，遠不止于一份舊情。它能打動人心，也能打動市場?！蔽业穆曇舢惓Ｇ逦?，帶著一種破釜沉舟后的平靜力量，“至于顧衍舟……他和他身邊的人，只是讓我更清楚地看清了，我必須抓住什么，才能活下去，活得像個人樣。”
秦嵐沉默地看著我。那是一種漫長而極具壓力的審視，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從皮相到骨髓都看穿。評香室里只剩下沈老爺子還在意猶未盡地嗅著那張試香紙，發(fā)出滿足的喟嘆聲。沈曼停下了畫筆，孟河也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指。
終于，秦嵐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幾乎算不上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決定落定后的鋒利弧度。她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指尖劃過屏幕，似乎在檢索什么，然后將屏幕轉(zhuǎn)向我。
屏幕上赫然是顧氏集團當天大跌的股票走勢圖，一片刺眼的綠色下跌箭頭。
“亙古與顧氏在高端香氛市場的爭奪由來已久。”秦嵐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硬高效，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鋒芒，“顧衍舟的父親顧衛(wèi)東，當年用極其不光彩的手段，從我們手里搶走過不止一個項目和人才。商場如戰(zhàn)場，‘月光女神’的這筆舊賬，亙古一直記著?！彼哪抗饴湓谀菑埛狐S的原始手稿上，“你的‘月下晚香玉’，無論從情感價值，還是商業(yè)價值，尤其是它可能帶來的對顧氏的精準打擊潛力……都值得亙古出手。”
她放下手機，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亙古給你機會。首席調(diào)香師職位，實習期三個月。這三個月內(nèi)，你要完成兩件事：第一，把‘DY-1127’這份原始配方，‘月下晚香玉’，打磨成一件無懈可擊的、能橫掃市場的藝術(shù)品！記住，是藝術(shù)品，不是流水線上的工業(yè)品！它將承載亙古沖擊高端市場的決心，更承載著粉碎‘月光女神’贗品的使命！第二，拿出足以證明你配得上這個位置的、全新的原創(chuàng)作品！亙古的首席，不能只有一個代表作！”
首席調(diào)香師！
巨大的沖擊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只能用力抓住桌沿才穩(wěn)住身形。實習期、兩個苛刻的目標……這些字眼像冰水澆頭，瞬間冷卻了短暫的狂喜。但秦嵐話語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對顧氏的敵意以及對這份配方價值的認可，又像一劑強力的強心針。
“謝謝秦總！謝謝各位老師！”我深深鞠躬，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微顫，眼神卻異常堅定，“我會證明，亙古的選擇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