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說得對,”他終于開了金口,聲音低沉平穩(wěn),毫無波瀾,像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蘇晚,認(rèn)清現(xiàn)實。破產(chǎn)的鳳凰……”他似乎刻意頓了頓,讓那殘忍的比喻在短暫的靜默中膨脹、發(fā)酵,狠狠砸落,“不如雞?!?/p>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錐子,精準(zhǔn)地鑿穿我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自尊。心臟猛地一縮,尖銳的痛楚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喉嚨口堵著一團(tuán)滾燙的棉花,嗆得我?guī)缀踔舷ⅰV讣姿浪榔M(jìn)掌心軟肉,用尖銳的痛感逼迫自己站直了腰。我不能倒,更不能哭。眼淚,是此刻最不值錢的祭品。
我抬起頭,目光掠過顧衍舟那張英俊卻冰冷的臉,掠過林薇薇小人得志的盈盈笑意,掠過周圍一張張模糊卻寫著“看戲”的面孔。世界仿佛被一層冰冷的玻璃罩子隔開,所有的聲音都成了嗡鳴的雜音。我甚至沒有試圖去擦臉上殘留的酒漬,任憑那冰涼黏膩的液體順著下頜線滑落,像一道恥辱的印記。
我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彎腰,撿起地上屏幕碎裂、布滿蛛網(wǎng)般裂痕的手機(jī)。塑料殼邊緣鋒利的碎片劃破了指尖,沁出一粒細(xì)小的血珠,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卻奇異地喚回了幾分清醒。我轉(zhuǎn)過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著大廳那扇沉重的、隔絕了內(nèi)里喧囂與外面冰冷夜色的雕花大門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噠、噠、噠”空洞而固執(zhí)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卻又異常清晰地宣示著:我沒有倒下。
身后,隱約傳來林薇薇嬌柔做作的聲音:“衍舟哥哥,你看她那個樣子,嘖嘖,真是晦氣……”
厚重的大門在身后無聲地合攏,將那片令人作嘔的浮華與惡意徹底隔絕。深秋的夜風(fēng)攜裹著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我單薄的衣物,刀子般刮過皮膚。城市的霓虹在濕冷的空氣中暈染開一片模糊曖昧的光暈,“金鼎大廈”四個巨大的霓虹字在不遠(yuǎn)處明滅閃爍,像一個冰冷而遙遠(yuǎn)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