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丹，需夜交藤、合歡皮、忘憂草配伍，輔以靈氣文火慢煉，可清潤心神，緩解虛火。” 韓楓輕聲念著丹訣，指尖劃過攤在石桌上的草藥。這些藥材是他昨日特意去黑風(fēng)嶺西側(cè)采的，夜交藤的藤蔓帶著晨露的濕氣，合歡皮被他削得薄如紙片，忘憂草的淡紫色花瓣還透著新鮮的光澤。
他將藥材按比例投入殘鼎，指尖凝聚起煉靈氣，緩緩催動凝火訣。淡青色的火苗在鼎下跳動，溫度漸漸升高，鼎身的火焰紋路泛起微弱的紅光，像是在呼應(yīng)他的靈氣。韓楓屏氣凝神，神識沉入鼎內(nèi)，清晰地 “看” 到藥材在火焰中慢慢軟化，汁液與靈氣交織成淡綠色的霧靄。
“火候得再輕些。” 他輕聲調(diào)整，靈氣輸出放緩，火苗瞬間變得柔和。清靈丹比回春散更考較火候，稍有不慎就會破壞藥材中的安神成分。灶房里靜得只剩下火苗的 “噼啪” 聲和鼎內(nèi)藥液翻滾的輕響，韓楓的額角滲出細(xì)汗，卻不敢有絲毫分心，半個時辰后，鼎內(nèi)的藥霧漸漸凝聚成米粒大小的丹丸，淡綠色的丹身泛著微光，一股清甜的藥香漫開，聞著就讓人心神安寧。韓楓松了口氣，靈氣一收，火苗瞬間熄滅。他小心翼翼地將三粒清靈丹倒入瓷瓶，丹丸落在瓶底的聲音清脆悅耳，像三顆小小的玉珠。
第二天清晨，韓楓端著溫水走進(jìn)臥房時，韓鐵山正靠在床頭咳嗽，臉色比昨日又差了些?！安?，您昨晚又沒睡好？” 韓楓放下水杯，看著伯父眼底的青黑，心里一陣發(fā)酸。
“老毛病了，” 韓鐵山擺了擺手，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人老了，覺就少。你不用管我，趕緊去山里看看吧，別誤了采草藥的時辰?！?/p>
“伯，您先把這個吃了?！?韓楓從懷里摸出瓷瓶，倒出一粒清靈丹，遞到伯父面前，“這是我新煉的藥，能幫您安神，您試試。” 他沒說這是清靈丹，只說是普通的安神藥 —— 他還不想讓伯父知道太多關(guān)于修仙煉丹的事，怕老人擔(dān)心。
韓鐵山看著那粒泛著微光的丹丸，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接過，就著溫水咽了下去。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甜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很快蔓延到胸口，原本緊繃的心悸感竟瞬間減輕了不少，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
“這藥……” 韓鐵山驚訝地看著韓楓，“比之前的藥散還管用？”
“管用就好?！?韓楓笑了，“您今天就在家歇著，別出去吹風(fēng)，我傍晚回來再給您煉一爐。”
這些天，小林村就像被投了顆石子的池塘，到處都蕩漾著關(guān)于韓楓的流言。
最先在曬谷場傳開的，是張婆的大嗓門：“聽說了嗎？韓家那小子在黑風(fēng)嶺得了寶貝！” 她一邊翻著曬谷的竹筐，一邊神秘兮兮地湊近，“李郎中親眼瞧見的，說是能治百病的仙丹，怪不得他爹突然就好了?！?/p>
正在揚(yáng)谷的王老五停下木锨，粗聲粗氣地打斷：“張婆子別瞎咧咧，小楓那孩子實(shí)誠，哪會做那偷雞摸狗的事？”
“誰說是偷雞摸狗？” 張婆立刻拔高了聲調(diào)，“李郎中說了，前幾日看見兩個外鄉(xiāng)客進(jìn)了黑風(fēng)嶺，再也沒出來。保不齊是被那小子……” 她故意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嚇得旁邊的孩童 “哇” 地哭了出來。
流言像藤蔓般瘋長。有人說韓楓挖到了前朝的金元寶，有人說他學(xué)會了妖術(shù)，能用草藥害人。最讓人心惶惶的，是關(guān)于那兩個 “失蹤” 地痞的傳聞 —— 李郎中添油加醋地說他們被韓楓引去了山魈窩，連骨頭都沒剩下。
韓楓第一次察覺到不對勁，是在去溪邊挑水的時候。往日里會笑著打招呼的嬸子們，如今都遠(yuǎn)遠(yuǎn)躲著他，眼神躲閃，交頭接耳的聲音順風(fēng)飄進(jìn)他耳朵：“就是他…… 看著老實(shí)，心真狠……”
他握著扁擔(dān)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那天明明是李郎中帶著地痞圍攻雪靈，怎么到了流言里，反倒成了自己害人？他想沖上去辯解，可看著那些充滿戒備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空口無憑，誰會信他一個半大孩子的話？
更讓他難受的是去鎮(zhèn)上換東西時。往日里會多給些銅板的雜貨鋪掌柜，如今秤桿壓得低低的；藥鋪里的伙計見了他，就像見了瘟神似的往柜臺后縮。有次他聽見掌柜的跟人說：“那韓家小子邪門得很，用些不明不白的藥粉就想治病，怕是會出人命?！?/p>
韓楓把這些委屈都藏在心里，只是回家的腳步越來越快，每次進(jìn)山都選在天沒亮的時候，盡量避開村民的視線。他給伯父換藥時，韓鐵山總會盯著他發(fā)紅的眼眶問：“村里是不是有人說閑話了？”
“沒有，伯，” 韓楓笑著搖頭，把藥碗遞過去，“他們就是好奇您的病怎么好得這么快?！?可轉(zhuǎn)身去灶房洗碗時，他對著水盆里自己的倒影，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這天傍晚，他提著給雪靈的野兔往山洞走，路過村口老槐樹時，聽見樹后傳來壓低的對話聲。是李郎中和幾個村民，其中就有張婆的男人。
“…… 那寶貝肯定藏在黑風(fēng)嶺深處，” 李郎中的聲音帶著蠱惑，“韓家小子每天都往山里跑，準(zhǔn)是去拿寶貝了。咱們不如找個日子，跟著他去瞧瞧？”
“可…… 可要是真有山魈怎么辦？” 張婆男人的聲音發(fā)顫。
“有我在怕什么？” 李郎中拍著胸脯，“我?guī)?qū)邪的符水，保管沒事。再說了，真要是找到了寶貝，還能少了你們的份？”
韓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攥緊手里的野兔，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李郎中不僅散播謠言，竟還想帶人去黑風(fēng)嶺！若是被他們找到了雪靈，或是發(fā)現(xiàn)了山洞里的秘密……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悄悄往后退，腳步輕得像貓，直到遠(yuǎn)離老槐樹，才撒腿往家跑。夜風(fēng)灌進(jìn)他的領(lǐng)口，涼得刺骨，可他卻渾身發(fā)燙。他必須想辦法，不能讓李郎中的陰謀得逞。
回到家，韓楓把自己關(guān)在灶房里，盯著石桌上的殘鼎發(fā)呆。鼎身的火焰紋路在油燈下泛著微光，像是在無聲地催促。他必須盡快提升修為，盡快煉制出更強(qiáng)的丹藥，不僅是為了伯父，也是為了保護(hù)雪靈，保護(hù)這個來之不易的秘密。
從那天起，韓楓變得更加謹(jǐn)慎。他不再每日去山洞，而是隔兩日才去一次，每次都繞著遠(yuǎn)路，確認(rèn)沒人跟蹤才敢鉆進(jìn)密林。給雪靈送的食物也換成了更容易保存的熏肉，免得頻繁進(jìn)山引人懷疑。
在村里遇見人，他總是低著頭快步走過，任憑那些異樣的目光落在背上。王老五看不過去，幾次想替他辯解，都被韓楓攔住了：“王叔，謝謝您，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他知道，只有實(shí)力才能打破這些流言，只有讓伯父徹底痊愈，才能堵住那些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