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躺在干草堆上，望著天花板破洞外漸漸暗去的光線，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厚繭。這雙手曾助他擺脫 “泥腿子” 的命運(yùn)，讓父母為之驕傲，如今，也將是他在這個陌生時代的唯一依靠。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恐慌與思念：無論身處何地，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務(wù)。即便沒有現(xiàn)代工具，他還有腦海中的技術(shù)，還有這雙歷經(jīng)磨礪的手。父親說得對，手在，希望就在。
夜幕降臨，院墻外傳來趕車人的吆喝：“讓讓！晚了趕不上西市關(guān)城門咯！” 馬蹄聲、車輪聲，夾雜著婦人呼喚孩子的聲音，交織成一曲充滿煙火氣的唐朝市井樂章。林默聽著這些陌生的聲響，心中雖仍忐忑不安，卻悄悄握緊了拳頭。初入機(jī)械廠時，他曾對著零件立志 “做到最好” ，如今，他也要向這個陌生的時代立下誓言：林默，你定能憑借這雙手，在唐朝活下去，活得精彩，或許，還能找到回家的路。
此刻，他雖身處困境，卻有了暫時的棲身之所，有了可以依靠的 “救命恩人” 。這艱難的第一步，已然邁出，未來的路，無論多坎坷，都要堅定地走下去。他閉上眼，右腿的疼痛時刻提醒著現(xiàn)實的殘酷，可心中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卻在黑暗中漸漸明亮。
破曉時分，土坯房的破窗欞像支殘破的竹篩，將晨曦篩成蛛網(wǎng)般的裂痕，斜斜灑在林默臉上。右腿的鈍痛雖較昨夜稍緩，卻仍像被銹蝕的鐵鏈緊鎖，每一次輕微挪動都牽扯著神經(jīng)。王二柱端著豁口粗瓷碗跨進(jìn)門，粟米粥上浮著幾片蜷曲的野莧菜，蒸騰的熱氣裹挾著柴火煙熏的焦香。
“先墊墊肚子?！?王二柱將碗遞來，指節(jié)上暗紅的結(jié)痂隨著動作微微皸裂，“今早去張大戶家修犁，賞了半袋粟米，夠撐些日子?！?林默接過碗，溫?zé)岬闹嗷^喉嚨，卻難以驅(qū)散心底泛起的寒意。他瞥見墻角歪斜的木犁，斷裂的犁鏵宛如折翼的鐵鳥，斷口處凝結(jié)的鐵銹恰似干涸的血痂。
“這犁...” 林默摩挲著碗沿，目光緊鎖在殘破的農(nóng)具上，“是耕到石頭崩的？” 王二柱蹲下時，木凳在身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可不是！生鐵犁鏵早磨得薄如蟬翼，兩根銹釘子鉚在雜木桿上，今兒剛翻第三壟地就‘咔嚓’斷成兩截?！?他抓起犁桿晃動，斷裂處的木屑簌簌掉落，“我拿釘子補(bǔ)，結(jié)果木頭脆得跟朽骨似的，一敲就裂?！?/p>
林默推開碗，單腿撐著木桌挪到犁旁。指尖撫過犁桿疏松的木紋，又摳了摳犁鏵與木桿連接處的鐵釘孔 —— 孔洞歪斜，鐵銹與木屑混作一團(tuán)。作為八級鉗工，這般粗糙的裝配工藝令他忍不住皺眉：受力點全集中在兩根鐵釘上，簡直如同把整個犁的重量懸于發(fā)絲。
“或許...” 他喉結(jié)微動，“我能試試?！?王二柱手中的旱煙桿險些掉落，煙鍋里的火星濺在補(bǔ)丁摞補(bǔ)丁的褲腿上：“你這傷筋動骨的，使不得！再說咱這破鐵砧連風(fēng)箱都漏風(fēng)，拿啥熔鐵？”
“冷鉚。” 林默撿起斷犁，指尖在斷裂處來回比劃，“先在犁桿鉆兩個定位孔，穿入鐵條做承重梁，再用鉚釘卡死?！?他屈指叩擊犁桿中部，“受力分散到整個木面，比單點固定牢靠三倍?！?說罷抓起缺齒的鋸子，刀刃在掌心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驚得王二柱本能地往后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