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是老天爺擰緊了水龍頭卻忘了關(guān)，沒完沒了地潑灑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上空。林楓縮在一處勉強(qiáng)能避雨的商鋪屋檐下，雨水順著廉價(jià)雨衣的縫隙鉆進(jìn)脖領(lǐng)子，凍得他直哆嗦。他不是在看雨，而是死死盯著手機(jī)屏幕上的倒計(jì)時——還有三分鐘，他這單外賣就要超時了。
電動車歪倒在一旁，警示燈無力地閃爍著，像他此刻的心情。剛才為了搶時間，拐彎時輪胎打滑，連人帶車摔了出去。餐盒估計(jì)是廢了，膝蓋火辣辣地疼，但最要命的是，時間要沒了。
“操！”他低罵一聲，看著倒計(jì)時歸零，緊接著，手機(jī)清脆地響了一聲——不是雨聲，是平臺的扣款提示音，以及一個刺眼的投訴通知。超時罰款，投訴扣款，這一單不僅白跑，還得倒貼。
雨水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抹了一把臉，不知道擦去的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母親昨天打來電話，聲音虛弱卻還在強(qiáng)撐著說沒事，但鄰居偷偷告訴他，手術(shù)費(fèi)不能再拖了。房租已經(jīng)欠了兩個月，房東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再不交，就滾蛋。現(xiàn)在好了，電動車摔了這一下，修車又是一筆錢。
他推起吱呀作響的電動車，一瘸一拐地冒雨往回趕。電量格已經(jīng)見底，紅色的警示燈如同催命符。好不容易撐到租住的破舊小區(qū)樓下，卻發(fā)現(xiàn)平時停車的角落空空如也。
“我車呢？”林楓腦子嗡的一聲，沖進(jìn)樓道，對著看門的王大爺喊道。
王大爺嗑著瓜子，眼皮都沒抬：“哦，小林啊，你那破車？房東讓人拖走了，說你欠那么多租金，先用破車抵點(diǎn)利息?！?/p>
轟?。?/p>
一聲驚雷在天際炸響，映得林楓臉色慘白。
抵利息？那破電動車是他吃飯的家伙！是他在這個城市唯一的動產(chǎn)！
他沖上樓，瘋狂拍打著房東的房門。門開了，肥胖的房東叼著煙，不耐煩地瞪著他：“吵什么吵？沒錢就滾蛋！車？想要回去？拿錢來！連房租帶補(bǔ)償，五千！”
五千？林楓感覺一陣眩暈，他全身家當(dāng)加起來都不夠五百。
電話又響了，是老家鄰居的號碼。他顫抖著接起，對面?zhèn)鱽斫辜钡穆曇簦骸靶靼?，你媽剛才又咳血了！醫(yī)院那邊說最遲后天，手術(shù)費(fèi)必須到位，不然……”
后面的話林楓聽不清了。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流進(jìn)耳朵里，嗡嗡作響。電話斷了，手機(jī)屏幕也終于徹底黑了下去——沒電了。
世界安靜得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
他靠著冰冷潮濕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絕望像這冰冷的雨水，無孔不入，浸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xì)胞。錢，錢，錢！一切都是因?yàn)殄X！他像一頭被無形繩索捆縛住的牲口，喘不過氣，動憚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生活的絞索越收越緊。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絕望徹底吞噬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清晰得詭異，仿佛直接穿透了磅礴的雨幕，響在他的腦海里。
“看來，你需要一份獨(dú)一無二的‘理財(cái)建議’?！?/p>
林楓猛地抬頭。
一個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樓道口，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雨水似乎主動避開了他，周身干爽得與這個濕漉漉的世界格格不入。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深邃，看著林楓，就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
“你……你是誰？”林楓的聲音沙啞干澀。
“一個能幫你解決問題的人?！蹦腥说穆曇魷睾停瑓s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你渴望改變，不是嗎？渴望擺脫這令人作嘔的貧窮、卑微和無力?！?/p>
林楓沒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著他。這人出現(xiàn)得太詭異了。
男人輕笑一聲，邁步走近。皮鞋踩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他微微俯身，向癱坐在地的林楓遞過來一張黑色的卡片?？ㄆ馁|(zhì)奇特，觸手冰涼，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和圖案，只在中心有一個復(fù)雜的、仿佛由暗紅色火焰構(gòu)成的紋章。
“簽下它，”男人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充滿了致命的誘惑，“我給你一千億。規(guī)則很簡單：三十天內(nèi)，把它花光，一分不剩。你可以享受極致的奢華，滿足一切物欲。但是——”
他頓了頓，笑容變得冰冷而殘酷。
“三十天零時零分，如果賬戶里還有余額，哪怕只剩下一分錢……你的生命，就歸我了。怎么樣？這場價(jià)值一千億的……生存游戲?！?/p>
一千億？三十天花光？花不完就死？
林楓的大腦幾乎無法處理這荒謬的信息。他本能地想拒絕，想把這當(dāng)成瘋子的囈語。
可是……母親咳血的臉龐、房東鄙夷的嘴臉、手機(jī)里冰冷的扣款提示、那輛被拖走的破電動車……一幕幕畫面在他眼前飛速閃過。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跌入了深淵谷底。還有什么可失去的？
要么在泥濘中無聲無息地爛掉，要么……抓住這根可能是通往天堂，也可能是直墜地獄的繩索！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呼吸粗重，看著那張?jiān)幃惖暮谏ㄆ?，又看向那個神秘男人玩味的眼神。
最終，對貧窮的恐懼，對改變的渴望，壓倒了理智。
他顫抖地伸出手，幾乎是用搶的，一把抓住了那張卡片。
在指尖接觸卡片的瞬間，他仿佛感覺到一股冰冷的火焰竄入體內(nèi)。同時，一個清晰的意念在他腦中浮現(xiàn)，告訴他契約已定。
“很好。”男人滿意地笑了，身影向后緩緩?fù)巳腙幱爸?，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坝螒蜷_始。祝您……消費(fèi)愉快，林楓先生?！?/p>
雨還在下。 但林楓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已經(jīng)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