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謝無常那足以凍結神魂的目光,我強忍著體內翻騰的氣血,咧開一個染血的、瘋狂的笑容。
“我是墨蓮的弟子,凌霜?!蔽抑貜偷?,“謝無常,三百年了,你還記得我?guī)煾概R死前的眼神嗎?”
謝無常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墨蓮”這個名字,顯然是他的禁忌。
“很好?!彼従徬蛭易邅?,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口上,“本尊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像你這么急著送死的人了?!?/p>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的手指冰冷,卻帶著灼人的魔氣,仿佛隨時能將我的骨頭捏碎。
“你以為,憑著那個女人的名號,就能在本尊面前放肆?”他湊近我,呼吸間的氣息都是血腥的,“你可知,本尊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提起她。”
“是嗎?”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濃,“我看,你不是討厭,是害怕。你怕午夜夢回,會看到她那雙失望的眼睛。你親手殺了最愛你的人,那種滋味,不好受吧?”
“找死!”
謝無常眼中殺機爆閃,捏著我下巴的手猛然收緊。
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劇痛傳來,但我沒有求饒,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我只是用一種混雜著嘲諷和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就在我以為他會捏碎我喉嚨的時候,他卻突然松開了手。
“有點意思。”他盯著我,眼神變幻莫測,“本尊改變主意了。直接殺了你,太便宜你了?!?/p>
他轉身,坐到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姿態(tài)慵懶,卻帶著君臨天下的霸氣。
“你不是要報仇嗎?”他勾了勾手指,“本尊給你一個機會。從今天起,你就留在本尊身邊,做個侍女。本尊什么時候膩了,什么時候就取你性命。”
“你大可以試試,看是你先殺了我,還是我先殺了你。”
在場所有魔修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僅沒被尊上殺死,反而被留在了身邊。
只有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我用最瘋狂的方式,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名為“凌霜”的種子。這顆種子,帶著他白月光的影子,又充滿了致命的挑釁。
他不會殺我,至少現(xiàn)在不會。
他對我的“恨”,產(chǎn)生了興趣。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留在了謝無常的魔宮。
他確實如他所說,把我當成一個侍女。
他會讓我給他研墨,會讓我給他試毒,甚至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用魔氣把我打個半死。
每一次,我都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無論他如何折磨我,我的眼神,始終是那副樣子——冰冷、倔強,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他越是折磨我,我就越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
他開始頻繁地在我面前,提起“墨蓮”。
他會問我,墨蓮喜歡吃什么,喜歡穿什么顏色的衣服。
有時,他會看著我的臉,陷入長久的失神。
我知道,他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而我,則利用這所有的時間,默默地療傷,修煉,同時觀察著他的一切。
他的生活習慣,他的功法破綻,以及……他內心最深處的、不為人知的孤獨。
他是一個暴君,也是一個可憐人。
他用暴戾和殺戮來武裝自己,只是為了掩蓋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這天,他處理完魔域的事務,像往常一樣,召我到他的寢宮。
他喝了很多酒,俊美邪異的臉上,帶著一絲醉意和罕見的脆弱。
“你知道嗎,”他看著我,忽然開口,“當年,就是在這里,我殺了她?!?/p>
他指著寢宮中央那塊潔白的地毯。
“她拿著劍,說要替天行道??晌抑?,她只是想讓我回頭?!?/p>
“可我回不了頭了。我若不殺她,死的,就是我。”
他說著,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我沉默地聽著。
“你和她很像?!彼鋈簧焓?,撫上我的臉頰,那道猙獰的刀疤,“一樣的倔,一樣的……不怕死。”
他的手,順著我的臉頰,緩緩滑到我的脖頸。
只要他輕輕用力,我就必死無疑。
“你說,”他湊近我,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廓,“如果我殺了你,她會不會在下面,就不那么寂寞了?”
我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殺意。
但我沒有躲。
我只是抬起眼,看著他,輕聲說了一句。
“你不會。”
“因為殺了我,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記得她了?!?/p>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插進了他心中最隱秘的鎖孔。
謝無常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看著我,眼中的殺意,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復雜、更加熾烈的情緒。
是依賴,是占有,是……一種病態(tài)的愛。
他猛地將我扯入懷中,狠狠地吻了上來。
這個吻,充滿了血腥和掠奪的味道,像一頭絕望的野獸,在尋找最后的救贖。
我知道,我的第二步,也成功了。
恨,已經(jīng)發(fā)酵。
接下來,就是讓這份恨,徹底扭曲成……愛。
他為我屠戮了一座城。
只因為城主在宴會上,多看了我一眼。
血流成河,尸積如山。他踏著尸骨走到我面前,渾身浴血,卻對我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霜兒,以后再也沒有人敢覬覦你了?!?/p>
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他那份沉重到令人窒GST息的愛。
這份愛,已經(jīng)成熟,可以收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