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昊煜太子和他那幫手下,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再也沒出現(xiàn)過。常羊山三千里之內(nèi),也確實再沒見過什么金光閃閃的“神仙”飛來飛去。
烏龜精的八卦素材,又回到了那只胖鯉魚和那群內(nèi)卷的狼身上。
我每天還是曬太陽,聽八卦,聞胡蘿卜。
但我知道,這事兒沒完。
那個“神霄天庭”,吃了這么大一個虧,不可能就這么算了。我等著他們送“賠償款”上門呢。
等了大概……我也不知道多久,反正山頂?shù)囊安菥G了又黃,黃了又綠,大概十幾個來回吧。
終于,在我又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后,天邊飄來了一朵……灰色的云。
對,灰色的。
那云飄得小心翼翼,畏畏縮縮,離斷頭崖還有百八十里地就停下了,不敢再往前。
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用傳音術(shù)送了過來:“請……請問,刑天大神……在……在嗎?小神是神霄天庭的太白……奉……奉天帝之命,前來……賠罪?!?/p>
我肚臍眼動了動,沒出聲。
太白?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當年天庭里,也有個叫這名的老頭,專門負責和稀泥的??磥聿还苁切绿焱ミ€是舊天庭,都需要這么個角色。
見我沒反應,那個聲音更慌了:“大神?大神您在嗎?小神不敢靠近,怕……怕驚擾了您老人家清修……小神這就把東西放下……”
說著,我看到那朵灰云上,顫顫巍巍地飛出幾個大箱子,然后遠遠地,朝著斷頭崖這邊扔了過來。
扔?
我胸肌眉一皺。
我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那幾個箱子,讓它們平平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我面前。
一共五個大箱子,上面貼著封條。
我打開第一個。
一股精純的土行元氣撲面而來。里面裝著的,正是一塊塊散發(fā)著五色毫光的泥土。九天息壤。雖然成色差了點,雜質(zhì)多了點,但勉強算是真貨。分量嘛……也就十來斤的樣子。
我打開第二個,里面是幾塊黑不溜秋的金屬,混沌神鐵。我用指甲掐了一下,留下了個淺淺的印子。嗯,摻了不少后天玄鐵,純度不高。分量也就十幾斤。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太陽真金,扶桑木心,太陰月桂葉。都有,但分量都嚴重不足,品質(zhì)也都是次等貨。
跟我說的“百八十斤”,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用肚GEO肌冷哼一聲。這聲音不大,但那個遠在百里之外的太白,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云都抖了三抖。
“大……大神……您……您聽我解釋!”他趕緊傳音過來,聲音都快哭了,“實在是……實在是這些神物,如今的諸天萬界,都已是鳳毛麟角!天帝陛下已經(jīng)發(fā)動了整個天庭的力量,搜刮了所有的寶庫,才……才湊了這么些……真的不能再多了?。 ?/p>
我沒理他,從最后一個箱子里,拿出了一塊玉簡。
神識探入,里面是一篇洋洋灑灑的文字。
標題:《關(guān)于吾兒昊煜冒犯刑天大神一事的深刻檢討與萬分歉意書》。
嚯,標題還挺長。
我耐著性子往下看。
開頭還行,把自己兒子罵得狗血淋頭,說什么“有眼無珠”“年少輕狂”“沖動無知”。然后話鋒一轉(zhuǎn),開始說他這個當?shù)摹敖套訜o方”“疏于管教”,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姿態(tài)倒是放得挺低。
但是我越看,肚臍眼咧得越開。
這篇所謂的“八萬字道歉信”,里面至少有七萬字,是在吹噓他自己。
什么他“秉承天命,開創(chuàng)紀元,是何等的不易”,什么他“為了萬界生靈,日夜操勞,是何等的辛苦”,什么他“建立神霄天庭,重塑秩序,是何等的偉大功績”。
字里行間,都在暗示:我兒子雖然有錯,但他也是為了維護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秩序。我這個當?shù)模瑸榱舜缶?,都拉下臉來給你道歉了,你刑天作為上古大神,也該有點格局,別揪著小輩的錯誤不放了。
通篇看下來,道歉的部分不到一成,自我表揚和道德綁架占了九成。
最讓我不能忍的是,里面錯別字還一大堆。
“刑天”的“刑”,他給我寫成了“行走的行”。“干戚”的“戚”,他給我寫成了“妻子的妻”。
我刑天,成了“行走的戰(zhàn)神”。我的兵器,成了“干戚大斧”。
我他媽……
一股火氣,從我腳底板,直沖我的天靈蓋——雖然我沒有。
“太——白——!”
我用肚臍眼,飽含怒氣地吼出了這個名字。
聲浪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滾滾而出。
百里之外,那朵灰色的云,“嘭”的一聲,當場就被震散了。
一個白胡子老頭,尖叫著從天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