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站在門口，眼神里的催促幾乎要溢出來。她料定蘇清羽不敢不喝，畢竟柳氏的手段，這府里沒人不清楚。
蘇清羽端著那碗燕窩，指尖微涼。她垂眸看著碗里晃動的漿汁，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抬步走向綠珠。
“母親的心意，我自然不敢辜負(fù)。”她聲音輕柔，仿佛真的被柳氏的“關(guān)懷”打動，“只是剛醒，手還有些抖，勞煩綠珠姐姐扶我一把。”
綠珠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么痛快就肯喝，心里雖有些詫異，卻也沒多想，只當(dāng)她是怕了主母。她不耐煩地走上前，伸手想去扶蘇清羽的胳膊。
就在兩人距離極近的瞬間，蘇清羽手腕微不可查地一偏，手中的燕窩碗看似不穩(wěn)地朝綠珠的方向傾斜過去。
“哎呀！”
蘇清羽低呼一聲，像是受驚般松開了手。綠珠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被蘇清羽看似無意地用手肘撞了一下手腕。
“啪嚓——”
白瓷碗重重摔在地上，碎裂開來，濃稠的燕窩混著碎片濺了綠珠一裙擺。
“你！”綠珠又驚又怒，看著自己新?lián)Q上的青綠色裙擺被弄得一塌糊涂，氣得臉都紅了，“蘇清羽！你是故意的！”
蘇清羽后退一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委屈：“綠珠姐姐這是說什么？我只是手滑……你看，都怪我沒用，把母親的心意摔了……”
她眼眶微紅，泫然欲泣，倒像是真的嚇壞了。
綠珠被她這副樣子堵得一噎。若是平時，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一頓再說，可剛才蘇清羽在靈堂的氣勢還歷歷在目，她心里竟有些發(fā)怵。
“你……你分明是故意的！”綠珠強(qiáng)撐著喊道，“我要告訴主母去！”
“姐姐盡管去說?！碧K清羽斂了斂神色，語氣恢復(fù)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就說你奉主母之命送補(bǔ)藥，卻笨手笨腳打翻了碗，還嚇到了剛醒的主子。你說，母親聽了會罰誰？”
綠珠瞬間啞火。
她是柳氏的丫鬟，可蘇清羽再怎么不受寵，也是相府嫡女。真鬧到蘇承毅面前，柳氏為了面子，只會罰她辦事不力，絕不會為了她去斥責(zé)嫡女。
更何況，她剛才確實(shí)被蘇清羽那一下撞得手忙腳亂……
綠珠看著地上的狼藉，又看看蘇清羽那雙看似無辜卻藏著冷光的眼睛，突然意識到——這嫡小姐，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算……算你厲害！”綠珠咬著牙，狠狠瞪了蘇清羽一眼，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碧K清羽叫住她。
綠珠腳步一頓，警惕地回頭：“你還想干什么？”
蘇清羽目光落在她剛才被自己撞到的手腕上，那里沾了一點(diǎn)剛才她“不小心”蹭上去的白色粉末——那是她從空間里取出來的瀉藥，無色無味，只需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讓人拉上一整天，卻又查不出任何毒物反應(yīng)。
“沒什么?！碧K清羽淡淡道，“只是提醒姐姐，回去好好回話，莫要添油加醋，免得母親動氣?！?/p>
綠珠心里憋著氣，哪里肯聽，冷哼一聲，捂著弄臟的裙擺匆匆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蘇清羽眼底的笑意冷了下來。
這點(diǎn)小教訓(xùn)，只是開胃小菜。柳氏欠原主的，她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小姐，您太厲害了！”春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激動地小聲道，“剛才嚇?biāo)牢伊?，還以為您真要喝那碗東西呢！”
蘇清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沒那么傻?！彼戳艘谎鄣厣系乃槠?，“收拾一下吧，別留下痕跡?！?/p>
“哎！”春曉連忙找來掃帚，麻利地打掃起來。
就在這時，院門外探進(jìn)來一個腦袋，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名叫小翠，也是分到琉璃閣當(dāng)差的，只是平日里最為懶惰，還總愛往柳氏那邊跑，給原主惹了不少麻煩。
剛才綠珠來的時候，她就躲在墻角偷看，見綠珠氣沖沖地走了，地上還有碎碗，眼神頓時活泛起來，顯然是想跑去告狀。
蘇清羽早就察覺到了，此刻見她要溜，冷聲開口：“小翠，站住?！?/p>
小翠身子一僵，慢慢轉(zhuǎn)過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小姐，您叫我？”
“剛才綠珠姐姐來送藥，你都看見了？”蘇清羽緩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小翠心里發(fā)虛，低下頭不敢看她：“沒、沒看見……我就是路過……”
“是嗎？”蘇清羽挑眉，“可我怎么聽說，前幾日你偷偷拿了春曉藏起來的月錢，還跑去告訴柳氏，說春曉私藏財物呢？”
小翠猛地抬頭，滿臉驚慌：“小姐，您、您怎么知道……”
那件事她做得極為隱蔽，原主懦弱，根本沒追究，她以為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蘇清羽會突然提起來！
春曉也愣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攢了好久的月錢確實(shí)不見了，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自己弄丟了，沒想到是被小翠偷了，還被反咬一口！她氣得臉都紅了：“小翠！原來是你！”
小翠慌得連忙跪下：“小姐饒命！春曉姐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蘇清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琉璃閣雖偏僻，但也容不得手腳不干凈、背后捅刀子的人?！?/p>
她頓了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膽寒的威嚴(yán)：“從今天起，你不用在琉璃閣當(dāng)差了?！?/p>
小翠一聽，以為只是換個地方，松了口氣：“謝小姐開恩！”
“別急著謝?！碧K清羽冷冷道，“去柴房報道，那里缺個劈柴的，什么時候把偷春曉的月錢用勞役抵回來，什么時候再想著換活計?！?/p>
柴房是什么地方？陰暗潮濕，劈柴更是粗重活，哪里是她一個丫鬟受得了的？
小翠臉色慘白，哭著求饒：“小姐！我不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
蘇清羽不為所動：“機(jī)會？你偷錢告密的時候，怎么沒想過給春曉一次機(jī)會？”她看向旁邊幾個聞訊來看熱鬧的小丫鬟，朗聲道，“你們都聽好了，琉璃閣雖窮，但規(guī)矩不能破。往后誰要是再敢手腳不干凈，或者吃里扒外，小翠就是你們的榜樣！”
那幾個小丫鬟嚇得連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她們以前也跟著小翠欺負(fù)過原主和春曉，此刻見蘇清羽動真格的，一個個都怕得要死。
“春曉，”蘇清羽道，“把她拖去柴房，告訴柴房管事，照我說的做?！?/p>
“是！”春曉雖然心軟，但想到自己被偷的月錢和被污蔑的委屈，也硬起了心腸，上前架起還在哭喊的小翠，拖了出去。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幾個小丫鬟收拾殘局的窸窣聲。
蘇清羽看著這一切，眼神平靜。她知道，對付這些趨炎附勢的下人，一味退讓只會被欺負(fù)得更慘，唯有強(qiáng)硬立威，才能讓她們不敢再輕舉妄動。
琉璃閣是她暫時的落腳點(diǎn)，她必須先把這里打理干凈，才能安心做后面的事。
“都散了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碧K清羽揮揮手。
幾個小丫鬟如蒙大赦，連忙低著頭退下了，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
蘇清羽回到屋內(nèi)，坐在桌邊，指尖再次摩挲起那塊玉佩。剛才她在空間里查看過，那里面的黑土地確實(shí)可以種植藥材，她需要盡快弄到一批種子，試試靈泉和黑土地的效果。
還有她的身體，雖然靈泉水壓制了毒素，但要徹底清除，還需要時間和藥材調(diào)理。
更重要的是，柳氏這次的毒計失敗，絕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她該如何應(yīng)對？
就在這時，春曉回來了，臉上帶著解氣的紅暈：“小姐，已經(jīng)安頓好了，柴房管事說會照您的吩咐做?！?/p>
蘇清羽點(diǎn)點(diǎn)頭：“嗯?！?/p>
春曉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小姐，我剛才聽柴房的人說，三小姐……好像要來看您?！?/p>
蘇婉兒？
蘇清羽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剛解決了柳氏的狗，正主的妹妹就來了？
也好，她倒要看看，這位“好妹妹”，又想玩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