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后墻對我來說并不陌生。原主記憶里，有個狗洞，被她小時候用來偷跑出去過幾次，后來被堵上了，但似乎……堵得并不嚴(yán)實。
我憑著記憶摸索到那處角落，撥開茂密的雜草，果然看到幾塊松動的磚石。費(fèi)力地挪開，一個僅容一人爬過的洞口露了出來。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一半是恐懼，一半是孤注一擲的決絕。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蜷縮身子，鉆了進(jìn)去。
蘇府的夜晚靜得出奇。我避開偶爾走過的巡夜家丁，憑借著原主零碎的記憶，摸索著向蘇明軒的院子摸去。他的院子靠近外書房，奢華張揚(yáng)。
我記得蘇福吹噓時，提到過他把大少爺一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藏在院里假山石的暗洞里，用油布包著，說是給自己留條后路。
月光黯淡，我如同幽靈般潛行。好不容易摸到那處假山，手指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細(xì)細(xì)摸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冷汗浸濕了內(nèi)衫。
終于，在一塊活動的石頭后面，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用油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東西！
狂喜瞬間涌上心頭！我迅速將其抽出，塞進(jìn)懷里，正準(zhǔn)備原路返回。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和燈籠的光亮！
“誰在那兒？！”一聲厲喝響起。
是巡夜的家??！
我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縮回假山縫隙里，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燈籠的光在假山周圍晃動。
“剛才明明看到有個影子……”
“是不是野貓？”
“仔細(xì)搜搜！”
我的心跳聲大得幾乎要暴露自己。完了！要是被抓住，我就死定了！
就在燈籠的光即將照進(jìn)我藏身的縫隙時——
“喵嗚——”
一聲凄厲的貓叫突兀地從另一側(cè)的墻頭響起。
家丁們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果然是只死貓！嚇老子一跳！”家丁罵罵咧咧的聲音遠(yuǎn)去。
我癱軟在冰冷的石頭上，渾身脫力。是巧合？還是……
來不及細(xì)想，我抓住機(jī)會，連滾爬爬地鉆出狗洞，一口氣跑出老遠(yuǎn)，直到確認(rèn)無人追趕，才扶著墻壁大口喘氣。
懷里的油布包硌得生疼，卻讓我感到無比踏實。
回到千歲府那處角門，孫老仆果然還在那里焦急地等待。見我回來，他明顯松了口氣，連忙幫我重新鎖好門。
我不敢耽擱，立刻想去找魏玠復(fù)命。然而還沒走到書房區(qū)域，就被那個心腹小太監(jiān)攔下了。
“督主已經(jīng)歇了?！毙√O(jiān)面無表情，“東西給我，你回去吧?！?/p>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懷里的油布包遞了過去。小太監(jiān)看也沒看，轉(zhuǎn)身就走。
回到冰冷的小院，我毫無睡意，坐在硬板床上，等待著最終的審判。魏玠會滿意嗎？那里面的東西，夠不夠“一擊斃命”？
天色蒙蒙亮?xí)r，院門被推開了。
來的不是小太監(jiān)，而是魏玠本人。
他依舊穿著昨夜那身墨色常服，發(fā)絲微潤，似乎剛洗漱過，身上帶著清晨凜冽的寒氣和水汽。他手里拿著那份油布包，緩步走進(jìn)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慌忙跪下：“千歲爺?！?/p>
他沒有叫我起來，只是走到我面前，將油布包丟在我面前的地上。
“東西，看了?！彼曇袈牪怀鱿才?，“倒是有點用處?！?/p>
我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
“起來?！?/p>
我依言站起身，垂著頭，不敢看他。
“膽子不小?！彼?，“夜探蘇府？若被抓住，可知是什么下場？”
“奴婢……知錯?！蔽业吐晳?yīng)道。
“錯？”他輕笑一聲，忽然伸手，捏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卻不容抗拒?！氨径娇茨?，膽子大得很?！?/p>
他將我拉近一步，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劃過我因為鉆狗洞而沾滿灰塵、甚至被石塊劃出幾道血痕的臉頰。
“弄得這般狼狽……”他的指尖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惜？不，更像是審視物品般的打量，“就為了這么個東西？”
他的氣息很近，帶著晨間漱口的青鹽味和冰冷的檀香。我心跳如鼓，身體僵硬。
“能為千歲爺辦事，奴婢……不覺得狼狽?！蔽覐?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回答。
“哦？”他尾音微微上揚(yáng)，帶著玩味，“倒是會說話?！?/p>
他的指尖從我的臉頰滑到我的下巴，輕輕抬起，迫使我對上他的視線。那雙鳳眸在晨光熹微中顯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滾著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東西，本督收下了?！彼従彽?，拇指摩挲著我的下頜，動作曖昧不明，“你欠的情，也算抵了一半?！?/p>
一半？我微微一怔。
“至于剩下的一半……”他俯下身，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垂，溫?zé)岬臍庀姙⒃谖颐舾械念i側(cè)，聲音低啞磁性，“本督現(xiàn)在，要收點利息?！?/p>
利息？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唇就落在了我的頸側(cè)！
不是親吻，而是帶著一絲懲罰性的、輕輕的啃咬！
酥麻、刺痛、戰(zhàn)栗……各種感覺瞬間炸開，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猛地繃緊身體，呼吸驟停，大腦一片空白。
他并沒有停留太久，只是留下一個清晰的、帶著濕意的齒痕，便松開了我。
看著我瞬間爆紅的臉頰和驚慌失措的眼神，他似乎頗為滿意，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足以顛倒眾生的笑意。
“味道尚可?！彼u價道，如同品嘗了一道點心。
我羞憤得無地自容，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渾身都在微微發(fā)抖。
“收拾干凈?！彼撕笠徊?，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漠疏離，仿佛剛才那個做出輕薄之舉的人不是他，“晚些時候，本督帶你去個地方?！?/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猩紅的蟒袍衣角在門口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我獨自站在原地，頸側(cè)那個輕微的刺痛感無比清晰，提醒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心跳依舊狂亂，臉上熱得能煎雞蛋。
利息……他所謂的利息，竟然是這樣！
這個男人，陰晴不定，手段莫測，時而冰冷如刀，時而又……撩人心弦。
我摸上頸側(cè)的齒痕，心里亂成一團(tuán)麻。
他說晚些時候要帶我去個地方？
去哪里？又要做什么？
剛剛放下一半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但這一次，恐懼之中，似乎又摻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危險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