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從那黑黢黢的巷子里鉆出來，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手里攥著那個當煙灰缸買來的破傳導盤，另一只手插在褲兜里，摸著幾塊從黑市換來的零碎晶石。
涼風吹過來，他縮了縮脖子，覺得有點餓。
街口有個早點攤，炸油條的香味飄得老遠。
他走過去，要了根油條，一碗豆?jié){，蹲在馬路牙子上吃。
豆?jié){是甜的，燙嘴，他吹一口喝一口，吃得呼呼響。
吃完了他抹抹嘴，站起來往城外走。
他不住城里，住城外一個廢舊工廠改的修理鋪。
說是修理鋪，其實什么都修，自行車、收音機、靈能灶，偶爾也接點靈犀設備的小活兒。
不大，但夠他藏身的。
他走到鋪子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鎖有點銹，轉了半天才打開。
里頭一股機油和金屬味兒，他習慣了，覺得還挺好聞。
他把那破傳導盤放在工作臺上，又掏出那幾塊晶石，擺成一排。
亮晶晶的，映著窗外照進來的一點陽光。
他看了半天，伸手拿起最小的一塊，對著光看。
“成色還行，”他自言自語，“就是雜質多了點?！?/p>
他拿起工具，開始打磨。
刺啦刺啦的聲音響起來，在安靜的鋪子里格外清楚。
他干得很專心，額頭冒了點汗。
他用袖子擦掉，繼續(xù)磨。
磨好了，又拿起那個破傳導盤，比劃著怎么裝上去。
這活兒不輕松，他弄了一上午。
中午泡了碗面，一邊吃一邊盯著那盤子看。
面吃完了，他也想好了怎么改。
下午他接著干。
焊接、接線、調試，手指頭靈活得很。
他那異能叫“萬象調律”，聽著挺玄，其實就是個修東西的。
但他修得比別人好，能修出花來。
天快黑的時候，他終于弄好了。
那破盤子現(xiàn)在亮晶晶的，線路閃著微光。
他按了個開關，盤子輕輕嗡了一聲，浮起來一點，又落下去。
“成了?！彼α诵?，把盤子收進抽屜里。
第二天，他聽說城里有個熱鬧看。
王家的小少爺，新買了一輛靈犀超跑，貴得很，要開去天樞集團談生意。
王家和蘇晚晴的公司有合作，仗著這點關系，那小少爺平時橫著走，眼睛長在頭頂上。
陸隱聽了，沒說什么。
他回鋪子里，拿出那個改造好的傳導盤，又翻出幾樣小工具，塞進一個舊背包里。
他背起包，鎖上門，往城里去。
他沒去天樞集團門口，而是去了附近一棟舊樓。
樓不高，但位置好，能看見天樞集團的大門。
他爬上天臺，找個角落蹲下來，從包里掏出家伙。
那傳導盤被他固定在一個小支架上，對準了天樞集團的方向。
他調整角度，瞇起一只眼睛看。
像小時候玩彈弓瞄準一樣。
樓下開始熱鬧起來。
人越來越多，都是來看超跑的。
王家小少爺好面子，故意把消息放出去，讓人來看他風光。
來了。
一輛亮藍色的超跑開過來，流線型車身，閃著靈犀能量特有的光暈。
人群一陣騷動，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王家小少爺從車上下來，梳著油頭，穿著西裝，下巴抬得老高。
他理理領帶，朝人群揮揮手，像明星走紅毯。
天樞集團門口，蘇晚晴的人已經等著了。
幾個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迎上來，客氣地請他進去。
小少爺?shù)靡庋笱?，轉身對人群又揮揮手，才往大門走。
就在這時候，陸隱在天臺上輕輕按了一下傳導盤上的一個按鈕。
超跑突然嗡地響了一聲，聲音不對，像卡了痰。
車身上的靈光閃了幾下，忽明忽暗。
人群安靜下來，舉著手機不知所措。
小少爺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有點掛不住。
他對工作人員笑笑：“新車型，能量不穩(wěn)定，正常?！?/p>
他話音剛落，超跑又響了一聲，接著噗噗幾下，徹底熄火了。
車身上的光全滅了，像一塊死鐵疙瘩堆在那里。
人群里有人笑出聲。
小少爺臉紅了，快步走到車邊，胡亂按著控制板。
沒反應。
他踢了輪胎一腳，還是沒反應。
天樞集團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不知該怎么辦。
小少爺急了，額頭冒汗。
他掏出通訊器喊人，聲音又尖又氣急敗壞。
人群笑得更厲害了。
拍照的閃光燈閃成一片，比剛才還熱鬧。
陸隱在天臺上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收起傳導盤和小支架，拆解裝回包里，動作不緊不慢。
樓下，小少爺還在跳腳，超跑像條死魚癱在那里。
天樞集團的人臉色都不太好，這合作還沒談，就先看了場笑話。
陸隱背起包，走下天臺。
樓梯間里暗乎乎的，他一步一步往下走，腳步聲在空樓里回響。
他走到街上，混進人群里。
沒人注意他，大家都還在看熱鬧，議論紛紛。
他聽見有人說：“王家的車不行啊，天樞集團是不是該換合作方了？”
另一個人說：“就是，這么重要的場合出丑，多丟人?！?/p>
陸隱低著頭，嘴角彎了一下，很快又抿直了。
他穿過人群，往城外走。
回到修理鋪，他鎖好門，把傳導盤拿出來，擦干凈，放回抽屜里。
然后他洗了手，開始煮面。
水咕嘟咕嘟響，熱氣騰起來。
他看著鍋，想起剛才那小少爺漲紅的臉，和天樞集團那些人難看的表情。
面煮好了，他盛到碗里，端到工作臺上吃。
吃著吃著，他停下來，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本子，翻到某一頁。
上面畫著幾個名字和關系圖。
他在“王家”和“天樞”之間畫了一條線，又在線旁邊打了個問號。
“慢慢來，”他低聲說，“一個一個來。”
他吃完面，洗了碗，坐在工作臺前發(fā)呆。
窗外天黑了，星星出來了，不多，就幾顆。
他看了一會，站起來活動活動肩膀，又拿出工具，開始琢磨下一個玩意兒。
夜還長，他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