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集團的手,還伸不到那么深。
大師姐蘇晚晴管著明面上的生意。
地下的臟水,她不屑碰。
陸隱把鐵疙瘩揣進兜里。
他得去一趟。
不能就這么去。
黑市有黑市的規(guī)矩。
生臉孔,容易被盯上。
他翻出幾件舊衣服。
灰撲撲的,沾著油污。
又找了個破帽子,帽檐拉低點。
遮住半張臉。
還不夠。
他蹲在墻角,擺弄那些撿來的靈犀廢件。
一個小收音機,天線斷了。
半個遙控器,按鍵沒了。
還有一把生銹的鑰匙,也不知道是哪里的。
陸隱的手指頭動得飛快。
拆開,重組,接上線。
他不用工具。
手指頭比鉗子還靈巧。
弄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閃著綠光,吱吱叫。
能干擾附近的監(jiān)控探頭。
天樞集團布下的那些“眼睛”,會花上一會兒。
他揣好盒子,出了門。
天陰著。
像要下雨,又下不下來。
悶得很。
他沒坐車。
一路溜達著往南走。
帽檐壓得低低的,看著腳底下。
街邊的攝像頭轉過來。
他就摸出那小盒子,按一下。
攝像頭晃一下,又轉開了。
走過兩條街,拐進一條小巷。
巷口蹲著個賣烤紅薯的。
爐子冒著熱氣。
陸隱買了一個。
燙手,香噴噴的。
他一邊吹氣一邊吃。
像個普通的打工仔。
吃完紅薯,他也到了老碼頭。
廢棄的碼頭,安靜得嚇人。
舊倉庫塌了半邊。
野草長得比人高。
入口在哪,沒人知道。
得等。
陸隱靠在一根銹鐵柱后面。
等著。
天快黑的時候,來了個人。
穿著黑夾克,低著頭,快步走到一堆廢集裝箱后面。
不見了。
陸隱跟過去。
集裝箱后面有個井蓋。
開著一條縫。
他拉開井蓋,鉆了下去。
底下居然是亮的。
長長的臺階,往下延伸。
墻上貼著各種海報,撕得破破爛爛。
霓虹燈管繞著頭頂轉,紅的綠的,晃眼睛。
空氣里有股味兒。
煙味,酒味,機油味,還有說不出的腥氣。
人聲嗡嗡的傳過來。
越來越響。
走到臺階盡頭,豁然開朗。
好大一個地下廣場。
擠滿了人。
攤子一個挨一個,擺著稀奇古怪的東西。
發(fā)光的石頭,舊書,武器,藥瓶子,甚至籠子里關著沒見過的動物。
燈光亂閃,音樂轟響。
有個臺子上,還有人跳舞。
穿得很少,身上涂著熒光顏料。
陸隱拉低帽子,擠進人群里。
他左右看看。
都是生臉。
有彪悍的,有精明的,有鬼鬼祟祟的。
眼神都不太友善。
他走到一個攤位前。
攤主是個禿頭,正在磨一把刀。
看見陸隱,抬了抬眼皮。
“買什么?”
“隨便看看?!?/p>
攤上擺著些金屬零件。
有些微微發(fā)光,是含有靈犀的廢料。
陸隱的目光掃過。
心里有數(shù)了。
這里流通的靈犀資源,很原始,很雜。
比天樞集團提煉過的,粗糙得多。
但也野性得多。
他正要走開,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一個壯漢,滿臉橫肉,瞪著他。
“走路不長眼?”
陸隱沒吭聲,往旁邊讓了讓。
壯漢卻不讓。
一把揪住他領子。
“撞了人就想跑?”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笑嘻嘻的,看熱鬧。
陸隱聞到壯漢嘴里的酒氣。
他低下頭。
“對不住?!?/p>
“一句對不住就完了?”
壯漢噴著唾沫星子。
陸隱的手揣在兜里,摸著那個小鐵盒。
他輕輕按了一下。
旁邊攤位上,一個擺著的舊收音機突然炸了!
聲音巨響,火星亂蹦!
所有人都嚇一跳,扭頭去看。
壯漢也一愣,手松了。
陸隱一矮身,從他胳膊下面鉆過去。
擠進人群里,幾下就不見了。
壯漢罵罵咧咧,再找,找不到了。
陸隱躲在一個賣舊書的攤子后面。
喘了口氣。
心跳得有點快。
不是怕。
是有點興奮。
他抬起頭,仔細看這個地下世界。
光影混亂,人聲嘈雜。
欲望和危險混在一起,空氣里都是。
大師姐的觸角,還沒伸到這里。
這里是規(guī)則的縫隙。
他摸了摸兜里的鐵疙瘩。
冰涼,堅硬。
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
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步。
他在書攤上翻了翻。
都是舊書,沒什么特別的。
攤主是個老頭,打著瞌睡。
陸隱拿起一本破舊的漫畫書。
封面都磨沒了。
他翻了幾頁,正要放下。
書頁里夾著個東西。
一張很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七個女孩的合影。
穿著統(tǒng)一的練功服,笑得燦爛。
背景是一個老院子,有棵大樹。
陸隱的手指頓住了。
他認得這張照片。
也認得這七個人。
他的七個師姐。
很多年前拍的。
那時候,她們還在一起。
那時候,他還很小,跟在她們屁股后面跑。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愿永遠在一起?!?/p>
陸隱看著照片。
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照片揣進自己兜里。
扔下幾個硬幣,走了。
老頭還在打瞌睡,根本沒察覺。
陸隱繼續(xù)往黑市深處走。
燈光更暗了,人也更雜。
他需要找到更核心的東西。
關于靈犀,關于過去,關于她們?yōu)槭裁幢撑选?/p>
路還長著呢。
他得慢慢走。
一步一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