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徹底凝固了。
林晚徹底僵住,連呼吸都忘了。她呆呆地看著任如意,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茫然、以及被這巨大信息量沖擊得一片空白的呆滯。
臉上那抹火燒云般的紅暈,仿佛被瞬間凍結(jié)。
一旁的楊盈,原本還懵懂地看著兩人打啞謎,此刻也終于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小嘴張成了圓形,看看石化般的林晚,又看看神色淡然的任如意,最后小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興奮光芒!
小小的房間里,只剩下林晚那如擂鼓般清晰的心跳聲,在死寂的空氣中瘋狂鼓噪。那句“錢昭看上你了”,如同魔咒,在她混亂一片的腦海中反復回蕩!
夜色漸深,驛站的喧囂早已沉寂。
林晚獨自躺在床榻上,白日里任如意那石破天驚的話語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和狂喜,如同退潮般漸漸平息。興奮褪去,心底那個熟悉又惱人的聲音,又開始幽幽地冒頭,帶著慣有的質(zhì)疑:
(錢大人…看上我?怎么可能呢?)
(我不過就是京城里最最普通的一個小貴女,溫順、本分,家世平平,扔進人堆里都找不著的那種…全京城像我這樣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錢大人是誰?六道堂的精英,武功高強,沉穩(wěn)可靠,是多少高門貴女、世家閨秀眼中的乘龍快婿!多少人盯著他呢!如意姐肯定是…肯定是哪里意會錯了!或者就是為了安慰我隨口說的…)
她煩躁地在被子里翻了個身,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白日里被喜悅沖昏了頭,才會相信那種“不切實際”的話。
可是…心底深處那點小小的不甘和期盼,又像頑強的小草,拼命想鉆出來。
(不過…) 她忽然停住翻滾的動作,黑暗中,眼睛眨了眨,一個帶著點小虛榮的念頭悄悄滋生:
(我也…不算丑吧?至少…是漂亮的?而且…) 她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明顯豐潤了些許、曲線玲瓏的腰腹。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心湖的小石子,讓她再也躺不住了。她索性坐起身,“噗”地一聲點亮了床頭的油燈。
昏黃溫暖的燈光瞬間驅(qū)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床前梳妝臺上那面不甚清晰的銅鏡。
林晚赤著腳,裹著被子湊到鏡前,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審視的目光,仔細端詳起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少女,正是最鮮嫩美好的十六歲年華。一張小巧的鵝蛋臉,肌膚細膩得如同上好的新雪,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看不到一絲瑕疵。
因為剛從被窩里鉆出來,臉頰還帶著自然的、健康的紅暈,像初春枝頭最嬌嫩的花瓣。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形狀是漂亮的杏眼,眼瞳是清透的琥珀色,如同蘊藏著陽光的蜜糖。
此刻,這雙眼睛因為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那點隱秘的自戀,顯得格外明亮靈動,長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撲閃著,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更添幾分嬌憨。
小巧挺直的鼻梁下,是兩瓣飽滿如櫻桃、天生就帶著自然紅潤的唇。
而最最動人的,是她笑起來的模樣——唇角彎起時,兩頰會浮現(xiàn)出一對小巧玲瓏、如同盛滿了蜜糖的梨渦!
這梨渦不深不淺,恰到好處,瞬間就能點亮整張臉龐,將那份甜美的感染力放大到極致。
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散著,襯得那張小臉愈發(fā)白皙精致,也柔和了她悄然變化的身體線條。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自己穿著單薄中衣的身體上?;椟S的燈光透過細軟的布料,清晰地勾勒出少女正在悄然綻放的、飽滿而美好的曲線。
過往在太醫(yī)院的清苦和在京城時的憂慮,曾讓她纖細得如同弱柳扶風,帶著幾分未長開的青澀。
可自從加入使團,一路雖奔波,伙食卻比在京城時好上太多,更不用再時時為銀錢煩憂。
尤其是錢昭默許下,她總能為自己和元祿多準備些滋補的藥膳,不知不覺間,這副身體仿佛得到了充分的滋養(yǎng),如同吸飽了水分的花苞,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綻放出屬于少女的飽滿生命力。
鏡中少女的肩膀線條圓潤流暢,不再單薄。胸前那隆起的弧度,如今已飽滿地撐起了中衣的布料,如同初綻的蓓蕾,透出健康而誘人的豐腴,在燈光下勾勒出清晰而柔和的曲線。
纖細的腰肢依舊不盈一握,但連接腰肢與臀部的線條卻變得圓潤而流暢,小腹處不再是平坦的凹陷,而是有了溫軟而緊致的弧度,顯露出少女獨有的、充滿生機的豐美。原本略顯空蕩的中衣,此刻包裹在身上,竟感覺處處都繃得有些緊了!
胸前的系帶勒得微微有些不適,抬起手臂時,腋下的布料更是傳來清晰的束縛感,勾勒出臂膀處新添的、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線條。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林晚的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如同熟透的蜜桃。她下意識地用手臂環(huán)抱住自己,仿佛想遮掩這突如其來的、讓她既羞澀又心慌意亂的飽滿變化。
( 都怪…都怪使團的伙食太好了!還有那些藥膳…怎么…怎么補成這樣了…) 她心里小聲抱怨著,指尖卻忍不住帶著點新奇和隱秘的歡喜,輕輕撫過腰側(cè)那流暢而豐潤的曲線。
鏡中少女那不再干瘦、充滿了健康活力與初具女性豐腴的身姿,確實比以往…要引人注目得多,也…好看得多?
她對著鏡子,嘗試著做出各種表情——蹙眉的、微笑的、嗔怒的…最后,當她忍不住綻開一個帶著羞澀和期盼的甜笑時,那對迷人的梨渦瞬間在臉頰上綻放!
如同投入心湖的兩顆小石子,漾開層層甜美的漣漪。鏡中人兒巧笑倩兮,明眸皓齒,梨渦醉人,身姿飽滿而富有青春的彈性,如同吸足了陽光雨露、正熱烈綻放的芍藥,甜美中帶著不自知的、足以蠱惑人心的嬌媚。
(嗯…這樣笑…有酒窩的時候最好看…這身量…好像真的…很不一樣了…)
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一個大膽的、從未有過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明天…要不要…不穿官服了?)
官服寬大,如同一個套子,將她這悄然變化的、玲瓏有致的身段完全遮掩住了!一點都顯不出來!她想起杜長史也不是天天穿著那身嚴肅的官袍的…
(對!穿常服!) 這個決定讓她心跳加速,帶著點做賊般的興奮和期待。
念頭一起,她便再也坐不住了!裹著被子,像個急于尋找寶藏的孩子,跳下床就撲向了自己的行囊箱籠。
她跪坐在地板上,借著昏暗的燈光,開始急切地翻找起來。一件件疊放整齊的衣物被小心地取出、展開,對著鏡子在身上比劃著。
“這件水綠色的太素了…顯不出氣色…”
“這件鵝黃的…好像有點舊了…”
“這件藕荷色的襦裙…嗯…料子不錯,腰線也收得好!好像…能顯出點腰身?” 她將那件藕荷色的衣裙貼在身前,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想象著穿上后的效果,臉頰又悄悄飛起紅霞。(就是它了!)
解決了衣服,她又打開了那個小小的、素面朝天的首飾盒。
里面東西不多,幾根素銀簪子,一對小巧的珍珠耳墜,還有一支成色普通的玉鐲。她拿起那對珍珠耳墜,對著鏡子在耳垂上比了比,瑩潤的光澤襯得她膚色更白。
又拿起一支樣式最簡單、卻打磨得異常光滑的素銀簪子,在發(fā)髻間比劃著位置。(珍珠耳墜…配素銀簪子…應該不會太招搖,又有點小心思吧?) 她盤算著,力求在自然清新中透出一點點不同以往的精致。
所有的“精心準備”,最終都指向了那個沉默寡言的身影。
(錢大人…明天看到我這樣…會是什么反應呢?)
林晚抱著挑好的衣裙和首飾坐回床邊,心潮澎湃地幻想著:
( 他會…多看我一眼嗎?)
(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他那雙總是沒什么情緒的眼睛里…會不會閃過一絲驚訝?或者…一點點…別的什么?)
(他會不會…也覺得我這樣…挺好看的?)
想到錢昭那深潭般的目光可能會落在自己精心挑選的衣裙上,可能會注意到那支小巧的珍珠耳墜,甚至…可能會因為她這不再干瘦、顯露出少女曲線的身姿而有一瞬的失神…
林晚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她把臉深深埋進那件帶著淡淡皂角香氣的藕荷色衣裙里,露出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
巨大的羞意和甜蜜的期待交織在一起,讓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她抱著衣服,像抱著一個滾燙的秘密,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昏黃的燈火下,少女的心事、身體的秘密、以及對明日那場“偶遇”的無限憧憬,如同搖曳的燈影,在靜謐而滾燙的夜色里,無聲地發(fā)酵、膨脹,最終化作唇角一個帶著梨渦的、甜得化不開的笑意,伴著她沉入了充滿粉色泡泡的夢鄉(xiāng)。
翌日清晨,雨后初霽,空氣微涼。林晚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寬大的官服被徹底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那件精心挑選的藕荷色細棉布襦裙。
晨光下,上襦淺淺的藕荷色襯得她肌膚勝雪,收腰的設(shè)計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那已顯玲瓏的腰肢,淺杏色長裙柔順地垂落,勾勒出悄然圓潤的腰臀曲線。
烏發(fā)松松挽起,素銀簪和瑩潤的珍珠耳墜是她唯一的點綴。
她努力維持鎮(zhèn)定走向偏廳,但微紅的臉頰和攥緊裙角的手指,泄露了內(nèi)心的兵荒馬亂。
眾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瞬間匯聚。
于十三倚著廊柱,桃花眼瞬間睜大,手中的折扇“啪”地合攏,一聲驚嘆脫口而出:“嚯!阿晚妹妹?你這是…把春天穿身上了?”他促狹地眨眨眼,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最終落在她臉頰的梨渦上,“錢昭那小子有福氣!” 林晚的臉更紅了,嗔了他一眼。
元祿蹦跳著過來,眼睛亮得像星星:“阿晚!你今天真好看!像畫里的人!”少年的贊美直白真誠。
孫朗沉穩(wěn)地點點頭,帶著長輩般的溫和:“妹子早,這身精神?!?楊盈則小跑過來,拉著她的袖子,滿眼羨慕:“阿晚好美!像荷花!”
任如意站在不遠處,唇角含笑,只遞給她一個心照不宣、帶著鼓勵的眼神。
然而,所有的喧囂,在錢昭出現(xiàn)的那一刻,都化為了背景。
他如同往常一樣,玄衣勁裝,帶著清晨巡視歸來的微涼氣息,步履沉穩(wěn)地從院門走來。那沉靜如淵的目光習慣性地掃視院落,精準、高效,不帶多余情緒。
當他的視線觸及廊下那抹醒目的藕荷色時,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拽住,停滯了一瞬。
他沉穩(wěn)的步伐,第一次,出現(xiàn)了肉眼可見的、極其短暫的凝滯。像是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齒輪,突然卡進了一粒不合時宜的沙礫。
林晚全身的感官都炸開了!
她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瞬間灼燒在她身上!不再是審視,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穿透力,從她松散發(fā)髻間垂落的幾縷烏發(fā),滑過她因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被合身襦裙勾勒出飽滿弧度的胸口,死死釘在那截被腰帶束得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那目光仿佛帶著重量,讓她腰側(cè)的肌膚都感到一陣莫名的戰(zhàn)栗。
他沒有說話,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林晚心頭。這沉默不再是疏離,而是一種被強行壓抑的、瀕臨失控的緊繃。
他邁步走向偏廳,步伐似乎比平時更沉、更重。
擦肩而過的瞬間,那股混合著他體溫和獨特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林晚幾乎窒息。
就在她以為這無聲的酷刑即將結(jié)束時,錢昭的腳步在她身側(cè),極其明顯地頓住了!這一次的停頓,不再是難以察覺,而是帶著一種身體失控般的僵硬。
一個低沉、暗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帶著一種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極力壓抑著什么的味道,沉沉地砸進她的耳膜,每個字都燙得驚人:
“嗯…這身…好看?!?/p>
話音未落,他像是被自己這四個字燙到,又或是急于逃離這令他失控的源頭,猛地抬步向前!
然而,就在這心神劇震、身體緊繃的瞬間,意外發(fā)生了。
這位六道堂的頂尖高手,下盤穩(wěn)如磐石的錢都尉,竟然在邁過偏廳那并不高的門檻時,左腳極其罕見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絆了一下!
“哐!” 一聲不算大但絕對清晰的悶響。
錢昭的身體猛地一個趔趄,雖然憑借超強的腰腹核心力量和反應速度,在電光火石間就穩(wěn)住了身形,避免了真正摔倒的狼狽,但這瞬間的失衡,在他身上簡直是石破天驚!
整個偏廳內(nèi)外,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于十三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張著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錢昭絆門檻?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元祿驚得捂住了嘴。孫朗一臉愕然。楊盈茫然地眨著眼。連任如意眼中都閃過一絲真實的驚訝。
而風暴中心的錢昭,在穩(wěn)住身形后,背對著眾人,脊背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那瞬間僵硬的背影和驟然收緊的拳頭,泄露了他此刻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的尷尬和……某種更深層的狼狽。
他甚至連頭都沒回,以近乎逃離的速度,快步走向廳內(nèi)自己的位置,背影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僵硬和不自然。
林晚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那四個字帶來的狂喜還未散去,緊接著就目睹了錢昭這前所未有的失態(tài)!絆門檻?!為了她?!
巨大的沖擊讓她臉頰紅得滴血,心跳快得像要炸開!羞窘、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近乎眩暈的、隱秘的狂喜交織在一起,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他不僅看到了,他不僅說“好看”了,他還……他居然因為她絆倒了?!
這比她最大膽的幻想還要離奇百倍!卻也……甜蜜千倍!
于十三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彎腰撿起折扇,看著錢昭僵硬的背影,再看看呆若木雞、滿臉通紅的林晚,發(fā)出一聲意味深長、拖長了調(diào)的:“哦~~~~~” 那眼神里的促狹和“我懂”簡直要溢出來。
林晚再也待不住了,捂著臉,頂著所有人(尤其是于十三那看穿一切的目光)的注視,幾乎是同手同腳、腳步虛浮地“飄”進了偏廳,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她知道,今天清晨的陽光,不僅格外亮,還格外……燙人。而那個沉默如山的男人,冰山之下,似乎正涌動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熔巖。她這身衣服的“威力”,似乎……遠超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