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央央睜開眼睛,感覺渾身都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
想到昨天晚上那個夢,她臉上不由一紅,臉頰滾燙。
外面?zhèn)鱽硌诀咴卢摰穆曇簟?/p>
“小姐,小姐,你醒了嗎?”
“醒了,進來吧?!?/p>
月瑩立即端著一盆水走進來,眼睛一直盯著裴央央的臉,眼眶也是紅紅的,眼睛都舍不得眨。
“小姐,真的是你嗎?”
昨天小姐回來的時候,大爺和二爺把她團團圍住,她沒有靠近,直到此時,才終于近距離看她。
裴央央笑了笑,直接拉過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現(xiàn)在相信了吧?”
碰到實實在在的身體,感覺到她柔軟的皮膚和體溫,月瑩瞬間高興地哭起來。
“相信!相信!”
府里不少人都說,小姐死而復(fù)生是鬼魂作祟,可這哪里是什么鬼怪?
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月瑩和裴央央年紀(jì)相仿,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如姐妹,別說裴央央現(xiàn)在是人,就算她真的是鬼,只要回來了,月瑩也是高興的。
她忍著淚給裴央央洗漱,更衣,然后細心地幫她梳發(fā)。
“小姐還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裴央央笑著拉起她的手,快步朝膳堂走去。
“走,我們?nèi)ビ迷缟??!?/p>
今天丞相府的膳堂里十分熱鬧。
平日里最講究禮節(jié),食不言寢不語的幾人竟然都圍在裴央央身邊,有的手里拿著筷子,有的拿著勺子,簡直恨不得直接把吃食送到她嘴里。
哄著:
“央央,吃這個,你最喜歡吃魚了?!?/p>
“央央,這是我早上排隊去買回來的點心,你吃點這個?!?/p>
“央央,這冰絲乳酪是我做完就讓人冰上的?!?/p>
……
裴央央看著桌上眼花繚亂的菜肴,家里的早膳不是吃白粥和小菜嗎?這些大魚大肉、點心乳酪都是怎么回事?
“這些都是早膳吃的嗎?”
難道是她死了五年,家里的用餐習(xí)慣改變了?
裴央央疑惑,殊不知這五年來,裴家的飯桌簡直就是一潭死水,直到她回來,廚房那邊才接到命令,要把小姐喜歡的東西全部搬上桌。
別管吃不得吃得下,反正就是搬上桌。
一向最注重禮教的裴鴻撫了撫自己的長胡子,說:“禮數(shù)就是用來改變的,央央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平日里言行一板一眼的禮部侍郎裴景舟說:“央央五年沒回來了,吃點東西怎么了?她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p>
裴無風(fēng)聞言,認(rèn)真地問:“央央,你想要月亮嗎?”
然后開始思索起來,好像只要裴央央點頭,他就真的要想辦法把月亮弄下來,好送給自己疼愛的妹妹。
一頓早膳,裴央央是在眾人的照顧下吃完的,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直到吃飽了搖頭拒絕,裴無風(fēng)才失望地停下動作。
他剛才比爹少喂了妹妹兩口,比大哥少喂了四口!
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孫氏:“行了,相公和景舟快去上早朝吧,別遲到了。無風(fēng)今日和軍營請假,不用去練兵了,和我留在家里照顧央央?!?/p>
聞言,裴無風(fēng)咧嘴一笑,高興了。
裴央央死而復(fù)生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裴府所有人都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裴鴻和裴景舟雖然很想留在家里陪裴央央,卻也不得不按時去上朝。
當(dāng)今皇上十分敏銳,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發(fā)現(xiàn)異常。
兩人換上朝服,依依不舍地上馬車離開。
五更時分,金鑾殿外。
早朝尚未開始,文武百官聚集在一起閑聊,看見裴鴻和裴景舟父子冷著臉一同走來,都紛紛安靜了。
裴鴻已年近五十,長須飄飄,松形鶴骨,頗有幾分仙人之風(fēng)。他從一介庶民,不到三十年便官拜二品,高居左相,簡直羨煞旁人。
其長子裴景舟也頗有他的風(fēng)范,身高八尺,面容英俊,七年前一舉高中狀元,如今也已經(jīng)官拜三品。
可惜天妒英才,自從五年前,裴家幼女被害后,兩人臉上就難展笑容。
誰都知道,前兩天是裴家幼女的忌日,也難怪他們今日的臉色看起來那么難看,臉上帶著黑眼圈,估計這幾天傷心得沒好好休息。
吏部尚書輕聲寬慰道:“裴相,裴侍郎,節(jié)哀?!?/p>
兩人聽見這話,皆是一愣。
“什么節(jié)哀?”
“前兩天是裴小姐的忌日啊,你們肯定很難過吧?斯人已逝,你們也要往前看啊?!彼嗫谄判牡貏裾f。
兩人這才迅速反應(yīng)過來,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嚴(yán)重的黑眼圈,不過這并不是傷心過度睡不著,而是高興得睡不著。
至于從進宮開始就一直陰沉的臉……
央央好不容易回來,他們卻不能陪伴身邊,只能按部就班來上早朝,能不氣嗎?
兩人身上的怨氣都快彌漫出來了。
只不過此時面對禮部尚書的詢問,他們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順著他的話點頭。
“哦,哦,我妹妹……央央她……死得好慘??!”
“女兒!我的女兒!”
裴鴻從眼睛里擠出兩行清淚,捶胸頓足。
禮部尚書:……
今天的左相和吏部侍郎怎么有點怪怪的?
“上朝!”
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從金鑾殿內(nèi)傳來,所有官員魚貫而入。
大殿之上,一身明黃袞袍的帝王天子目光陰沉冰冷,肉眼可見的心情不快,感覺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因為他凝結(jié)了。
眾官員頓時心頭一凜。
他們差點忘了,每年裴家幼女忌日,除了裴家人,皇上也會深受影響。
五年前,裴家幼女遭人殺害,皇上以雷霆手段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徹查兇案,找出真兇,不知道為此殺了多少人。
那段時間,整個朝廷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會被拖出去,當(dāng)場斬首。
可惜到最后,還是沒能抓住兇手。
整個早朝過程中,天子高坐龍椅之上,一言不發(fā),所有官員更加恐慌,戰(zhàn)戰(zhàn)兢兢稟報,連后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直到退朝時,他才終于開口。
“裴相和裴侍郎留下?!?/p>
正準(zhǔn)備腳底抹油,第一時間回家陪裴央央的兩人頓時腳步一頓,眼底閃過一抹失望,恭恭敬敬地行禮。
“是,皇上?!?/p>
大殿中的其他人盡數(shù)退去,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裴鴻和裴景舟等得很急。
想回家。
半晌,謝凜的聲音才終于響起。
“昨日,央央的墓被盜了,陪葬品都還在,但尸首不見了。”
他咬緊牙,每一個字都過著沸騰的怒火,瘋狂跳動著,簡直恨不得把兇手抓出來碎尸萬段。
昨天晚上發(fā)現(xiàn)裴央央的墓被盜之后,他就馬上派人調(diào)查,可是查了一晚上,盜墓賊殺了無數(shù),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謝凜現(xiàn)在很煩躁。
他想殺人,想用鮮血洗刷心里無盡的怒火。
裴鴻和裴景舟停頓了一瞬,頓時大怒。
“是誰?竟然敢在裴家身上動土!簡直不要命了!皇上,央央的尸首現(xiàn)在找到了嗎?有沒有抓到是誰做的?一定要把那個盜墓賊碎尸萬段!”裴鴻氣沖沖地罵著。
謝凜微微瞇起眼睛。
“還沒有找到,朕懷疑盜走央央尸首的人并不是盜墓賊,墓中的陪葬品一樣不少,卻帶走了她的尸首,你們可知道為何?”
“不知。”
“你們可有線索?”
“沒有?!?/p>
謝凜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視線仔細在兩人身上梭巡,觀察他們的每一個反應(yīng)。
“朕會繼續(xù)讓人調(diào)查,一定會把央央的尸首找回?!?/p>
“多謝皇上?!?/p>
兩人連聲道謝,詢問若沒有其他事,他們便要回去處理公務(wù)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謝凜的臉色陡然變得十分陰沉,漆黑的眼底帶著猙獰的瘋狂。
不對勁。
以裴家對裴央央的愛護程度,在知道裴央央的尸首被人盜走之后,他們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剛才兩人聽說這件事,雖然第一時間表示了憤怒,但中間停頓了一瞬。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來人,盯著裴家。”
一道黑影在大殿上方一閃而過。
謝凜依舊坐在龍椅上,滿身華光依舊遮不住他眼底的陰霾和瘋狂。
難道……
裴家已經(jīng)猜到他想做什么,所以提前把尸體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