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靠窗的吧臺前，面前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姜茶。林小滿給他找了條干凈的毛巾，又拿了個暖手寶。
“謝謝?！彼舆^暖手寶，捂在手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客氣。”林小滿坐在他對面，打量著他。他把濕外套脫了，搭在旁邊的椅子上，里面穿著件白色T恤，胸前印著個模糊的樂隊logo。
“我叫林小滿?！彼龥]話找話地說，“你呢？”
“陳默?！?/p>
“沉默的默？”
“嗯?！?/p>
他果然人如其名，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他沒再說話，只是捧著姜茶小口喝著，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小滿也沒打擾他，低頭翻著桌上的設(shè)計草圖——那是她畫的童裝設(shè)計稿，線條還很生澀。
“你喜歡畫畫？”陳默突然開口。
林小滿嚇了一跳，把草圖往回攏了攏：“嗯……隨便畫畫?！?/p>
陳默的目光落在草圖上，那是一件帶著兔子圖案的連衣裙?！爱嫷猛玫??！彼f。
“真的嗎？”林小滿眼睛亮了亮，“我下個月要去學(xué)設(shè)計，現(xiàn)在還很菜?！?/p>
“有天賦?！标惸粗?，眼神認(rèn)真了些，“兔子的耳朵比例很準(zhǔn)?！?/p>
林小滿的臉紅了，第一次有人這么夸她的畫。她以前在服裝店打工時，老板總說她的想法不切實際，畫的東西沒人會買。
雨漸漸小了，天邊泛起一點魚肚白。陳默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我該走了?！?/p>
“哦，好?！绷中M也站起來，“雨還沒停，傘你拿著吧。”
他看了看那把印著便利店logo的藍(lán)色雨傘，搖了搖頭：“不用，我住得近?！?/p>
“那……”林小滿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陳默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明天還上班嗎？”
“嗯，夜班都是我?！?/p>
“好。”他點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這次雨不大了，他的背影在濕漉漉的路面上，顯得清晰了些。
林小滿看著他走進(jìn)對面的巷子，才收回目光。她拿起桌上的草圖，手指輕輕拂過兔子的耳朵，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第二天晚上，林小滿提前半小時到了便利店。她把昨天陳默坐過的吧臺擦了又擦，還特意泡了壺茶放在旁邊。
可是直到凌晨一點，他都沒來。
林小滿有點失落，低頭數(shù)硬幣時，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她安慰自己，人家只是隨口問問，怎么會真的來呢。
“叮咚——”
感應(yīng)鈴響了，林小滿猛地抬頭，看見陳默站在門口。他換了件灰色連帽衫，頭發(fā)是干的，看起來比昨天精神多了。
“來了?！彼叩桨膳_前，語氣自然得像是熟客。
“嗯，來了。”林小滿的心跳有點快，趕緊給他倒了杯茶，“今天沒下雨?！?/p>
“嗯，晴了?！标惸?，目光落在她攤開的草圖上，“還在畫兔子？”
“不是，今天想畫小熊?！绷中M把草圖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這樣行嗎？”
陳默低頭看著，手指在紙上輕輕點了點：“小熊的爪子可以再圓一點，小孩子會喜歡?！?/p>
“對哦！”林小滿恍然大悟，趕緊拿起筆修改，“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以前……接觸過?！标惸难凵癜盗税?，沒多說。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多。林小滿知道了陳默是個自由攝影師，平時接些商業(yè)拍攝的活；陳默知道了林小滿以前在服裝店做導(dǎo)購，最大的夢想是開一家自己的童裝店。
“等我開店了，第一個請你當(dāng)模特?！绷中M開玩笑說。
陳默笑了笑，那是林小滿第一次見他笑，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圈圈漣漪。
從那天起，陳默成了便利店的?？?。他總是在凌晨兩點左右來，有時買瓶礦泉水，有時什么都不買，就坐在吧臺前，看著林小滿畫畫，偶爾說幾句話。
林小滿發(fā)現(xiàn)，陳默其實并不沉默。他只是不喜歡說自己的事，但聊起攝影、電影，甚至路邊的流浪貓時，他總能說出很多有意思的話。他的聲音很好聽，像夏夜的風(fēng)，輕輕拂過耳畔。
有天晚上，林小滿畫到一半，突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陳默問。
“學(xué)費還差一點，”林小滿有點沮喪，“本來以為這個月能攢夠的，結(jié)果房東突然漲房租?！?/p>
陳默沒說話，低頭看著她的草圖。過了一會兒，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工作室，他們最近在招兼職畫手，畫些插畫，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p>
林小滿接過名片，上面印著“光影工作室”的字樣?！罢娴目梢詥幔俊彼悬c不敢相信。
“嗯，他們看過你的畫，會喜歡的?！标惸f。
林小滿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早就想幫她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讓她眼眶有點發(fā)熱?！爸x謝你，陳默?！?/p>
“不客氣?！彼粗?，眼神很軟，“加油，小滿?！?/p>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林小滿”，是“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