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既辭端著兩碗湯從廚房出來時,蘇清顏正坐在餐桌旁,指尖無意識地劃著光滑的木質(zhì)桌面。夕陽的余暉透過落地窗漫過她的發(fā)梢,在耳后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陰影,連帶著她微微蹙起的眉尖,都顯得格外溫順。
“先喝點湯暖暖胃?!彼哑渲幸煌胪频剿媲?,瓷碗邊緣還帶著溫熱的觸感。湯面上浮著層薄薄的油花,撇得極干凈,露出底下清亮的湯色,燉得酥爛的雞肉塊半沉半浮,還飄著幾粒圓潤的枸杞。
蘇清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帶著濃郁卻不膩的鮮香,是她偏愛的清淡口味。她抬眼時,正撞見陸既辭看著她,眼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像在等一個肯定的答案。
“很好喝?!彼p聲說,又多喝了兩口。
他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自己也端起碗,卻沒急著喝,只是慢條斯理地說:“還有兩個菜,很快就好?!?/p>
話音剛落,他便轉(zhuǎn)身回了廚房。開放式的廚房設(shè)計讓蘇清顏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動作——他系著條深灰色的圍裙,襯得肩寬腰窄的身形愈發(fā)挺拔。指尖捏著鍋鏟翻炒時,手腕轉(zhuǎn)動的弧度利落又好看,全然不像個常年被助理照顧的影帝,反倒像個熟稔家務(wù)的人。
抽油煙機低低地運轉(zhuǎn)著,偶爾傳來鍋鏟碰撞鍋底的輕響。蘇清顏捧著湯碗,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身影。他正低頭處理著什么,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一點眉眼,側(cè)臉的線條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褪去了平日鏡頭前的疏離感。
沒一會兒,一股更濃郁的香氣飄了過來。陸既辭端著一盤翠綠的時蔬走出來,擺在桌上,是清炒荷蘭豆,色澤鮮亮,還撒了點白芝麻提香。緊接著,他又端出一盤紅燒排骨,醬汁濃稠地裹在每一塊排骨上,油光锃亮,誘得人食欲大開。
說不上豐盛,但也讓奔波一天的蘇清顏的饞蟲被勾了上來,且先不說味道,就單看賣相,也絲毫不輸她蹭大場面的飯局,里面菜品的賣相。
“好了,吃飯吧?!标懠绒o解下圍裙,疊好放在一邊,又拿起公筷,夾了塊燉得最軟爛的排骨放進蘇清顏碗里,“嘗嘗這個,特意燉了很久?!?/p>
蘇清顏咬了一小口,排骨的肉質(zhì)果然酥到脫骨,醬汁的咸甜恰到好處,完全是她喜歡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些?”
陸既辭正給她盛米飯的手頓了頓,抬眸時眼底帶著點狡黠的笑意:“陸太太的采訪,我有幸看過一兩次。”
蘇清顏一怔,才想起自己確實在某次訪談里提過偏愛清淡口味,還說過喜歡吃燉得爛熟的排骨。那時只當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竟然記在了心上。
餐桌旁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碗筷輕碰的細碎聲響。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既辭起身開了燈,暖黃的燈光漫滿整個餐廳,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地板上,有種奇異的溫馨感。
他話不多,卻總在她碗里快空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再夾些菜過來,每次都恰好是她剛想吃的那一樣。蘇清顏低頭扒著飯,感覺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這溫熱的飯菜熨帖著,慢慢軟了下來。
吃到一半,她眼角的余光瞥見陸既辭夾菜時,手指上沾了一點醬汁。他似乎沒注意到,直到放下筷子時,才抬手想蹭掉,卻蹭到了手背。
蘇清顏下意識地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他愣了一下,接過紙巾時,指尖不經(jīng)意地碰到了她的指腹,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
空氣里仿佛有細微的電流劃過。陸既辭低頭擦著手,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聲音比剛才低了些:“謝謝?!?/p>
蘇清顏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喝了口湯,卻覺得剛才被碰到的地方,還殘留著一點滾燙的溫度。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自問,自己的矜持呢?為何此刻竟如薄紙般脆弱,仿佛被這個男人的目光輕輕一戳,就會支離破碎。她心中那道堅固的防線,被這個男人擊得潰不成軍。每一次觸碰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圈圈漣漪。
窗外的夜色徹底濃了,遠處的路燈亮了起來,暈開一片暖黃的光。餐廳里飯菜的香氣還未散去,混合著空氣里淡淡的雪松香,形成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晚餐的余溫還浸在瓷碗邊緣,陸既辭起身收拾碗筷時,蘇清顏忽然開口:“我來吧?!?/p>
他動作一頓,抬眸看她。她已經(jīng)站起身,指尖搭在桌沿,目光落在那疊碗碟上,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堅持:“總不能什么都讓你做?!?/p>
陸既辭沒再推辭,只把碗碟往她那邊推了推,自己則拿起剩下的筷子和勺子:“那我們一起。”
廚房的水槽不算大,兩人并排站著,高度差格外顯眼。蘇清顏剛到陸既辭肩膀往下一點的位置,抬眼時總能撞見他線條清晰的下頜線,連帶著呼吸都像帶著天然的壓迫感。他稍一低頭,目光就能輕易落在她發(fā)頂,而她要仰起臉才能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陸既辭負責洗碗,她就站在旁邊擦碗,水流嘩嘩地淌過指尖,沖散了最后一點油漬。
他洗碗的動作不算熟練,泡沫沾到了衣服也沒察覺。蘇清顏看在眼里,沒說話,只是在他遞過洗好的盤子時,刻意往前湊了湊,替他避開濺起的水花。
“你好像不太常做這些?”蘇清顏瞥見他洗碗的動作不夠利落,忍不住問。印象里的影帝總是被助理簇擁著,連瓶蓋都很少自己擰。
“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偶爾會做?!彼掷锏膭幼麟m然不夠熟練但也沒停,抹布擦過瓷盤,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吃完飯一般會交給保姆處理?!彼盅a充道。
水流聲漸歇,最后一只碗被遞到蘇清顏手里。她擦干凈水漬,踮起腳想將碗放進碗柜時,肩膀恰好撞進他臂彎里。陸既辭身形穩(wěn)如磐石,只是垂眸看她,指尖已經(jīng)越過她頭頂,接過她手中的碗放進了碗柜,聲音低低地落在她耳邊:“夠不著就說一聲?!?/p>
溫熱的氣息掃過耳廓,蘇清顏如觸電般猛地縮回手,陸既辭伸手,輕輕地為她撥開那因受驚而如亂麻般擋在臉上的幾縷發(fā)絲。手臂微抬就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將她整個人攏在自己懷里,像在安撫一只被自己嚇到的小鳥。
“謝謝。”她垂著眼,聲音細若蚊吟,感覺自己的頭頂幾乎要碰到他的鎖骨。蘇清顏只感覺這姿勢太過于曖昧,臉紅的跟什么似的,只覺得頭頂都開始冒煙了,不敢去看陸既辭。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推開了陸既辭,轉(zhuǎn)身走出廚房。
陸既辭有點慌了,是他太過的舉動嚇到她了?還沒等陸既辭追出去說點什么,就見蘇清顏走到餐桌旁抽了幾張紙巾后,又走到他身前。
“那個,你衣服沾了點泡沫,我?guī)湍悴烈幌隆薄LK清顏開口說道。
衣服的泡沫?陸既辭看向卷到上臂的袖口,確實有沾有一些泡沫,應(yīng)該是洗碗時太用力濺上去的,蘇清顏伸手替他擦去。指尖擦過他的手臂,像有羽毛輕輕掃過,他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只覺得心也像被什么東撓了一下。
“這下就好了”。蘇清顏剛說完就覺得不對了,這些行為怎么那么像老夫老妻干的。
她局促的后退幾步,“那什么,突然有點困了,我先回房間了”,說完便像逃也似的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看著她略顯倉促的背影,陸既辭抬手舔了舔被她手指劃過的地方,只感覺還殘留著她的溫熱。他的小妻子這就害羞了?真到那時候豈不是會羞得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