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最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我們是下人,這壞了規(guī)矩……”
“規(guī)矩?” 林小魚挑眉,夾起一片豆腐吹了吹。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什么規(guī)矩比填飽肚子還重要?”
她把那塊熱氣騰騰的豆腐遞到大廚嘴邊。 “來,大哥,你先嘗嘗。就當(dāng)是幫我這個新來的‘祈?!耍硕喔獠磐?。”
那塊豆腐距離大廚的嘴只有短短一寸。
濃郁的湯汁順著豆腐的紋理往下滴,香氣直往他鼻子里鉆。
他的理智在說“不行”,但他的身體卻無比誠實(shí), 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了。
豆腐入口,又燙又嫩,吸飽了麻辣鮮香的湯汁,一瞬間就在舌尖上炸開。
大廚的眼睛猛地瞪圓, 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這么夠味的東西!
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從舌尖直沖天靈蓋。 看著大廚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
在林小魚的連聲催促下,他們試探著拿起筷子,學(xué)著她的樣子,將肉片在鍋里一涮,蘸上調(diào)料,送入口中。
下一秒,廚房里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泣聲、贊嘆聲。
“太好吃了!”
“我的天,這羊肉還能這么吃?”
“辣!但是好過癮!”
之前的拘謹(jǐn)和規(guī)矩,在絕對的美味面前,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很快,一群人就圍著兩個爐子,吃得熱火朝天,滿頭大汗。 所謂的尊卑等級,在這一刻被熱氣騰騰的火鍋徹底消融。
大廚更是吃得滿臉通紅,連胡子上都沾了紅油, 他端著碗,像個虔誠的信徒,湊到林小魚身邊。
“夫人,這……這調(diào)料里究竟放了什么?老奴斗膽,想向您請教?!?他徹底服了。
這哪里是什么家鄉(xiāng)小吃,這簡直是能開宗立派的絕頂美味!
林小魚很大方。 “沒什么秘密,就是一些香料的搭配而已。喜歡的話,回頭我把方子寫給你。”
大廚激動得差點(diǎn)給她跪下: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廚房里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竟然前所未有的融洽。
而這股霸道的香味,也早已不安分地飄出了廚房,越過庭院,鉆進(jìn)了將軍府的每一個角落。
蕭母正在訓(xùn)斥一個打碎了茶杯的丫鬟,鼻子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辛辣味道。
她皺起眉。 “什么味兒?誰在府里燒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二嫂三嫂正在屋里說著林小魚的閑話,也被這股味道打斷了。
“咦,好香啊,又好像很嗆人?!?/p>
“像是……肉被烤焦了的味道?”
..............
夜色四合,鴉雀歸巢。
整個鎮(zhèn)北將軍府都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連空氣都因主人的昏迷而凝滯。
唯獨(dú)蕭桁所居的聽竹苑,飄出一絲格格不入的懶散。
林小魚四仰八叉地躺在院中那棵百年銀杏樹下的竹制躺椅上,嘴里哼著:總有些驚奇的機(jī)遇,比方說當(dāng)我遇見你。
宵夜她吃得心滿意足,此刻正處于一種“飯后癱”的賢者時間。
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在清醒與混沌的邊緣反復(fù)橫跳。
這有錢有閑還不用伺候男人的日子,簡直是社畜的天堂。
她翻了個身,調(diào)整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準(zhǔn)備call周公與他進(jìn)行一場深入的友好會談。
恰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聽竹苑的高墻。
來人一身夜行衣,與夜色融為一體,動作輕盈,悄無聲息。
“鬼蝠”,京城里最頂尖的刺客之一,拿錢辦事,從未失手。
今天的目標(biāo),是那個據(jù)說給鎮(zhèn)北將軍帶來厄運(yùn)的沖喜新娘,主子怕這人真起了作用,壞了大事。
一個柔弱無助的女人罷了,鬼蝠心中冷笑,這種任務(wù)對他而言,不過是探囊取物。
他從墻頭探出半個腦袋,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院落。
很快,他鎖定了目標(biāo)。
銀杏樹下,躺椅上,一個身影輪廓纖細(xì)。
然而,鬼蝠準(zhǔn)備好的各種預(yù)案,在看清目標(biāo)狀態(tài)的瞬間,全部卡在了腦子里。
目標(biāo)沒有在房中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待著。
……竟然在院子里睡覺?
而且睡姿豪放,四肢舒展,一副天塌下來也與她無關(guān)的模樣。
鬼蝠從業(yè)十年,第一次感到了荒謬。
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是陷阱?
他屏住呼吸,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像一尊石像,仔細(xì)觀察。
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躺椅上的林小魚似乎被癢到了,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
“別鬧……”
聲音含糊,帶著濃濃的睡意。
鬼蝠眼皮一跳。
她在跟誰說話?
院中明明空無一人。
難道……她發(fā)現(xiàn)我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不可能,他的斂息術(shù)已至化境,就算是軍中頂尖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覺。
或許只是夢話。
不再猶豫,機(jī)會稍縱即逝。
鬼蝠從腰間摸出一個極細(xì)的吹筒,將一枚淬了“見血封喉”劇毒的銀針含入口中。
只要一息,這個女人就會在睡夢中徹底死去,不會有任何痛苦。
他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林小魚那段毫無防備、白皙的脖頸。
就在他鼓起腮幫,即將吹出那奪命一針的剎那——
“喵嗚!”
一聲貓叫打破了寂靜。
一只肥碩的橘貓不知從哪兒躥上墻頭,一腳踩滑,帶落了一片松動的瓦片。
“啪啦!”
瓦片墜地,摔得粉碎。
聲音在寂靜的院落里顯得格外刺耳。
躺椅上的林小魚被驚得一個激靈,猛地翻了個身,從仰躺變成了側(cè)臥,臉朝里,屁股朝外。
正好將她原本暴露在外的脖頸,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鬼蝠含在嘴里的毒針,差點(diǎn)因?yàn)檫@突發(fā)狀況而嗆進(jìn)自己喉嚨。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又是巧合?
不。
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巧合!
那只貓出現(xiàn)的時機(jī)太過詭異!
鬼蝠的后背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方才他明明聽到,那女人說:總有些驚奇的機(jī)遇,比方說當(dāng)我遇見你.....
他死死盯著林小魚的背影,試圖從那平穩(wěn)的呼吸中找出破綻。
可他什么也看不出來。
那個背影,安穩(wěn)得令人心慌。
他壓下心中的驚疑,再次舉起了吹筒。
這次,他瞄準(zhǔn)的是她的后心。
隔著薄薄的衣衫,他仿佛能看到那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只要……
“咕嚕?!?/p>
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
林小魚睡得不穩(wěn),似乎做了什么美食的夢,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她半夢半醒地伸出手,往旁邊的小幾上摸索。
那里,本該放著她沒吃完的半碟桂花糕。
手摸了個空。
她不滿意地皺了皺眉,手臂一揮。
“砰——哐啷!”
裝著桂花糕的瓷碟被她整個掃到了地上,摔了個七零八落。
這一下,比剛才的瓦片聲更響。
鬼蝠握著吹筒的手,猛地一抖。
那枚毒針,就這么不受控制地吹了出去。
“咻!”
破空之聲微弱。
銀針擦著林小魚的衣角飛過,最終“噗”的一聲,深深釘入了她身后的銀杏樹干。
只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針孔。
鬼蝠的瞳孔驟然收縮。
躲……躲開了?
她又躲開了!
先是借貓叫翻身,再是故意打碎盤子,用聲音影響自己的判斷和準(zhǔn)頭!
這不是巧合!
這絕對是故意的!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在這里!
她一直在用這種看似隨意的方式,戲耍他!
惱火!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