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步伐鏗鏘,甲葉碰撞間發(fā)出刺耳的“嘩啦”聲。
沉重的軍靴踏過門檻,踩翻了門口一個燃燒著紙錢的銅盆上,頓時火星四濺!
為首一名統(tǒng)領模樣的軍官,手按刀柄,鷹隼般的目光掃過靈堂,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與審視,最終定格在了陳牧身上。
年近九旬的王大夫,來的時候還步履蹣跚,此刻見了這陣仗,仿佛瞬間年輕了幾十歲,二話不說,提起藥箱便健步如飛地離開了。
靈堂內,陳福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幾乎是出于本能,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將陳牧牢牢護在身后。
他努力挺直佝僂的脊背,雖身形單薄得如風中殘燭,卻毫無懼色地對著眼前的玄甲衛(wèi)厲聲怒喝:“大膽!這是鎮(zhèn)北侯府!亡者未寒,爾等帶甲持刃擅闖,是要謀反嗎?!”
面對陳福的呵斥,玄甲衛(wèi)統(tǒng)領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的靴底緩緩碾過地上的紙錢灰,發(fā)出細碎而沉悶的聲響。
他的目光徑直越過陳福,如冰冷的箭矢般直直射向他身后的陳牧,“奉陛下旨意,前來探望小侯爺。”
“探望”二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毫不掩飾的威壓。
士兵們嘩啦啦散開,手按刀柄的動作整齊劃一。
靈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像是被凍住了。
陳福氣得渾身發(fā)抖,卻死死擋在前面,聲音因憤怒而發(fā)顫:“陛下仁厚,豈會容爾等在侯府靈堂放肆!鎮(zhèn)北侯為國鎮(zhèn)守北疆三十年,尸骨未寒,你們……”
“聒噪?!?/p>
統(tǒng)領不耐煩地打斷他,手腕微動,腰間長刀發(fā)出“噌”的出鞘聲。
寒光一閃,陳福的話卡在喉嚨里,臉色瞬間煞白,卻愣是沒往后退半步。
陳牧在陳福身后緩緩坐直了些,額角的血痂還沒干透,視線透過老管家佝僂的背影,看向那隊玄甲士兵。
記憶里,這些是隸屬禁軍的玄甲衛(wèi),直屬于皇帝,專司緝捕、監(jiān)察,向來是皇權的爪牙。
他們來的這么快,所為何事?
陳牧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冷光。
父親的死果然有鬼,而這“探望”,分明是來驗他的生死,或是……來送自己上路?
正思索間。
一個身穿紅袍,臉上溝壑縱橫的陰鷙老太監(jiān)從黑甲衛(wèi)身后緩緩挪出。
他手捧明黃圣旨,緩步來到眾人跟前。
“咱家來晚了,讓小侯爺受驚了?!?/p>
老太監(jiān)聲音尖細,帶著刻意拿捏的平和。
他目光卻在陳牧臉上打量一圈,最終落在陳源額角的血痂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老太監(jiān)展開圣旨,尖細的嗓音在靈堂里回蕩:“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zhèn)北侯陳北境驟逝,朕心甚痛。念其鎮(zhèn)守北疆有功,特追封鎮(zhèn)國公,厚葬之。另,鎮(zhèn)北軍虎符乃國之重器,即刻呈交,暫由兵部代管。欽此?!?/p>
最后兩個字落下,靈堂里靜得只剩燭火的噼啪聲。
陳福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老太監(jiān)沒理會他,只笑瞇瞇地看向陳牧,手里的圣旨卷了卷,道:“小侯爺,麻煩將虎符交出來吧?!?/p>
果然,之前的猜測沒錯!
父親剛逝,頭七未過,皇權的獠牙便已迫不及待地露了出來,連虎符都要在靈堂之上強取。
陳牧緩緩抬眼,視線掠過老太監(jiān)捧著圣旨的枯手,落在那口烏木棺槨上。
“虎符就在我父親身上,公公自取便是。”
話落,老太監(jiān)臉上的笑僵了僵。
自取虎符?而且還是從鎮(zhèn)北侯的尸體上自取?
這不是要他老命嗎!
鎮(zhèn)北軍是陳北境一手帶出來的,軍中上下對其忠心耿耿。
此刻鎮(zhèn)北侯尸骨尚溫,若自己敢從他身上扒下來虎符,無異于往三十萬將士心上捅刀子。
這事要傳到北疆軍中,那群莽夫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自己身居皇宮,看似安全,但不排除皇帝為了安撫北疆軍,將自己送出去的可能。
一想到這,老太監(jiān)便覺得頭皮發(fā)麻。
真是好手段!
眼前這小侯爺,不過束發(fā)之年,卻有如此心思和手段。
看來這小侯爺并沒有傳聞中的那般不堪呀,若不是個廢人,假以時日,恐怕又是一個陳北境。
幸好,連老天都看不下去,讓他天生廢脈。
老太監(jiān)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思緒。
靈堂里的風似乎更冷了,卷著燭火在老太監(jiān)那張皺巴巴的臉上投下明滅的陰影。
他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圣旨已下,他若是辦不成事,回去也沒法交差。
“這……”
老太監(jiān)眼珠轉了轉,正想找個說辭,旁邊的玄甲衛(wèi)統(tǒng)領卻已經按捺不住。
“公公何必跟他廢話!”
統(tǒng)領猛地踏前一步,玄甲碰撞聲驚得燭火亂晃,“一個死了的武夫而已,難道還能爬起來不成?!”
他提刀向前,寒光直逼棺?。骸盎⒎潜菹乱臇|西,管他是死是活,今日必須拿到!”
“你敢!”陳福嘶吼著撲過去,卻被兩名玄甲衛(wèi)死死按住。
侯府的仆人們見狀,也紛紛圍了上來,把棺槨護在中間。
“擋者,死!”
統(tǒng)領眼神一厲,揮刀就朝最前面的一個老仆砍去。
頓時,血濺靈堂。
老仆的身軀如同一截被砍斷的枯木,無力地倒下。
曾經守護大衍北疆,沒死在敵人手上的老卒,如今卻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何其諷刺!
陳牧見狀,心中的怒火如洶涌的火山般瞬間噴涌而出。
“周元,你想死嗎?!!”陳牧怒吼道,聲音響徹靈堂。
然而,面對陳牧的怒火,周元卻是輕蔑地笑了笑。
“小侯爺,您還是關心關心您自己吧。陳北境死了,你以為你能茍活?”
說著,便朝著棺材的方向走去。
老仆雖死,但面對殺人不眨眼的周元,這些曾經的北疆軍老卒,一個個的臉上毫無懼色,只是面無表情地擋在了棺材面前。
周元見狀,緩緩抬手,舉起手中長刀。
就在刀要落下的時候,陳牧突然開口道:“讓開!”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威嚴。
仆人們一愣,紛紛轉頭看他。
陳牧緩緩站起身,額角的傷口不知何時又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滑落,看上去觸目驚心。
“讓他去?!?/p>
眾人雖有不甘,卻還是緩緩退開,一個個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統(tǒng)領嗤笑一聲,輕蔑地瞥了陳牧一眼,隨即大步走到棺槨前,毫不避諱地伸手掀開棺蓋。
陳牧死死地盯著周元,怒火中燒。
就在這時,他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彈窗:
【叮!子時已到,黃巾力士召喚系統(tǒng)已激活,是否召喚黃巾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