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晚風還帶著夏末的熱意，我坐在陳則言的副駕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帆布包的帶子。車剛拐進“老地方”酒吧那條街，就能聽見里頭飄出來的貝斯聲，混著人聲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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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标悇t言騰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指腹帶著他剛握過方向盤的微熱，“都是玩了好幾年的朋友，隨便聊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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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頭沖他笑，眼尾故意彎得軟乎乎的：“才不緊張呢，就是怕給你丟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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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半真半假。陳則言追了我三個月，上周才正式確定關(guān)系，今天是他第一次帶我見“核心圈子”——用他發(fā)小陸明宇的話說，是“過堂”。我當然怕丟人，更怕的是“過堂”過不了關(guān)，畢竟陳則言這種長得帥、家境好又會疼人的男生，身邊從不缺惦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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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好車，拉著我的手往里走。酒吧里光線暗，彩色射燈在地上轉(zhuǎn)得人眼暈，卡座那邊已經(jīng)坐了五個人，三男兩女，聽見動靜齊刷刷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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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陳大少終于舍得帶嫂子露面了！”穿黑T恤的男生先站起來，應(yīng)該就是陸明宇，他沖陳則言擠了擠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時笑得特熱情，“嫂子好，我陸明宇，跟這貨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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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回笑，聲音放得比平時更柔一點：“明宇哥好，我叫蘇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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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這名字真溫柔?！绷硪粋€戴眼鏡的男生也跟著打招呼，“我叫周航，做程序員的，平時話少，嫂子別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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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那個男生叫趙磊，是做健身教練的，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看著挺陽光：“嫂子看著比照片上還好看呢，陳則言藏得夠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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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把我往他身邊帶了帶，手臂虛虛環(huán)著我的腰，語氣帶著點護犢子的得意：“那當然，也不看是誰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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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掐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別亂說”，他低頭看我時，眼里的笑意軟得快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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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卡座里的兩個女生也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穿白色連衣裙，長發(fā)披肩，看著特別文靜，她對我笑了笑：“清然妹妹好，我是林薇，跟他們幾個也是老同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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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要應(yīng)聲，另一個女生已經(jīng)大大咧咧地走過來，直接拍了拍陳則言的肩膀，動作自然得像是在拍自家兄弟：“行啊陳則言，談戀愛了也不早點說，還得我們催著才肯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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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的時候沒看我，直到說完才轉(zhuǎn)頭，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點審視，但笑意是掛在臉上的。她比我高小半個頭，穿了件工裝風的短袖，牛仔褲破了兩個洞，頭發(fā)隨意扎成個丸子頭，額前有碎發(fā)飄著，看著又颯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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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蘇清然吧？”她伸出手，“我叫姜悅，他們都叫我悅哥，你也這么叫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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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哥好?！蔽疑焓指樟宋?，指尖碰了碰就收回來，笑得乖巧，“之前總聽則言提起你們，今天終于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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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陳則言沒怎么提過姜悅，只說圈子里有個女生跟他們處得像兄弟，叫姜悅，性格特直爽。但剛才她拍陳則言肩膀那下，還有那熟稔的語氣，讓我心里輕輕“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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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來之后，陳則言很自然地給我倒了杯檸檬水，又把菜單推過來：“想喝點什么？別喝酒，我等下開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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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樣喝檸檬水就行。”我沒看菜單，視線落在他臉上，小聲說，“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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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在旁邊“嗤”了一聲，陸明宇立刻接話：“喲，這就開始夫唱婦隨了？陳則言你可以啊，把嫂子馴得這么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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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馴不馴的。”陳則言瞪了陸明宇一眼，轉(zhuǎn)頭看我時語氣軟得不行，“她愿意跟我同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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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沒再接話，低頭給自己開了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很明顯。我假裝沒看見，拿起檸檬水抿了一口，指尖在杯壁上輕輕劃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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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開始聊天，從工作聊到最近的球賽，又聊到上次一起去露營的事。我大多時候是聽著，偶爾在陳則言跟我說話時應(yīng)兩句，或者在他們聊到好笑的地方時跟著笑——笑的時候會用手指輕輕擋一下嘴角，眼角彎起來，確保自己看起來既文靜又乖巧，還不會顯得太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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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林薇跟我搭話，問我是做什么的。我說在花店上班，平時喜歡養(yǎng)點小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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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好呀，每天跟花待在一起，人都顯得溫柔。”林薇笑著說，“我就不行，養(yǎng)什么死什么，上次買的多肉才三天就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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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多肉挺好養(yǎng)的，少澆水就行。”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要是明宇哥他們有女朋友了，想送花又不知道送什么，也可以來問我，我給你們參謀參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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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陸明宇立刻嚷嚷：“那必須的！以后送花就找嫂子，保證不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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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捏了捏我的手，低聲夸：“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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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回他個眼神，就聽見姜悅忽然說：“陳則言以前可不喜歡花，說看著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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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挺隨意的，像是在說件無關(guān)緊要的舊事，但我能感覺到，卡座里的氣氛稍微頓了一下。陸明宇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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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淡淡回了句：“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不一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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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一樣了?！苯獝傂α诵Γ聪蛭?，“清然妹妹能讓陳則言改性子，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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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隨即松開，臉上依舊掛著軟乎乎的笑：“不是我厲害啦，是則言對我好，愿意順著我。”說著，我往陳則言身邊靠了靠，肩膀輕輕抵著他的胳膊，聲音放得更柔，“其實我知道他以前可能不喜歡這些，但他每次路過花店都會陪我進去逛，還會記得我喜歡哪種玫瑰，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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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既捧了陳則言，又暗示了他對我的上心，還沒直接跟姜悅起沖突。果然，陳則言的眼神更軟了，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傻不傻，對女朋友好不是應(yīng)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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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宇趕緊打圓場：“就是！陳則言現(xiàn)在可是標準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悅哥你就別老提以前了，人要往前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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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沒再說什么，只是又喝了口啤酒，目光落在桌上的花生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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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輕輕松了口氣，但沒放松警惕。這個姜悅，看起來大大咧咧像“兄弟”，但剛才那兩句話，可不像是單純的“兄弟”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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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聊到游戲，幾個男生越聊越起勁兒，陳則言也跟著說起來，偶爾會轉(zhuǎn)頭跟我解釋兩句游戲里的術(shù)語。我都認真聽著，不管懂不懂都點頭：“聽起來好厲害呀，你們玩的時候肯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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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忽然插了句：“下周組隊打排位？還是老陣容，我輔助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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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對陳則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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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愣了一下，才點頭：“行啊，不過下周可能得晚點，我得先送清然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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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再打唄，反正我們也經(jīng)常熬夜。”姜悅說得理所當然，“還是說，有了女朋友之后，游戲都不打算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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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标悇t言笑了笑，“那就送完她我再上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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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邊輕聲說：“其實不用特意送我的，我家離這兒也不遠，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你們玩得開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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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标悇t言立刻否決，“讓你一個人打車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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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嫂子一個人多危險?！标懨饔钜矌颓唬皭偢缒憔蛣e催了，大不了我們等他一會兒唄，不差那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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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沒說話，拿起手機劃了劃，不知道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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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觀察她的側(cè)臉，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看不出情緒。但我能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沒一開始那么“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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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點的時候，陳則言說要送我回家。陸明宇他們還在起哄，讓他“早點回來繼續(xù)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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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們道別時，林薇笑著說：“清然妹妹下次再來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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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好呀，下次我?guī)ё约鹤龅男★灨蓙斫o你們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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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站在旁邊，沒說話，只是沖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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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吧，晚風吹在臉上涼快多了。陳則言牽著我的手，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剛才沒不開心吧？姜悅她就是那性格，說話直，沒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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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呀。”我仰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悅哥看著就很颯，跟你們處得像真兄弟一樣，挺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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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松了口氣：“你能這么想就好。我跟她認識十幾年了，從小就打打鬧鬧，她跟我們男生沒什么區(qū)別，你別往心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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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往心里去。”我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謝謝你帶我來見他們，我很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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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言被我親得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把我摟進懷里：“傻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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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我的時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見酒吧門口的陰影里，姜悅正站在那兒，手里還握著那罐沒喝完的啤酒，目光落在我們身上，黑漆漆的，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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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往陳則言懷里縮了縮，嘴角勾起一抹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極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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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