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深，茅草屋里的火堆已燒成暗紅的炭塊，只余下微弱的光和熱。凌風靠在土墻邊，呼吸悠長，看似已經(jīng)睡熟，實則意識正沉浸在一片奇異的混沌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識海。自從石珠認主，又經(jīng)靈泉水反復(fù)滋養(yǎng)，他總覺得腦子里像是蒙著一層霧，渾渾噩噩的，尤其是在操控空間時，雖然比之前順暢，卻總隔著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阻礙。直到今夜運轉(zhuǎn)《潛龍訣》時，體內(nèi)氣流第三次沖破一個淤塞的節(jié)點，識海里那層霧靄竟像是被風吹過般，悄然散開了一角。
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泛起淡淡的白光，像是置身于清晨的薄霧中。更讓他驚奇的是，他能“看到”那枚石珠的虛影正懸浮在識海中央，表面的紋路流轉(zhuǎn)著微光，與他胸口的實體石珠遙相呼應(yīng)。石珠周圍，縈繞著絲絲縷縷的白氣，正是空間里靈泉蒸騰的霧氣，這些霧氣緩緩融入識海，讓那片白光范圍又擴大了些許。
“這就是意念的源頭？”凌風心中微動。他試著“伸出”意念，像用手去觸碰那石珠虛影。指尖（意念形成的指尖）剛一碰到虛影，石珠就猛地一顫，散發(fā)出柔和的金光，識海里的白光瞬間大盛，原本模糊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空間里的每一寸土地，靈泉里每一顆翻滾的水泡，甚至能數(shù)清剛冒芽的野麥有多少片葉子。這種掌控感前所未有的強烈，不再是之前那種“身臨其境”的模擬，而是真正的“一念即達”。
他嘗試著用意念指令靈田翻土。只見空間里那片黑土像是被無形的犁耙劃過，自動翻起細密的土塊，深淺均勻，比他用工具翻得還要規(guī)整。又指令靈泉分出五道細流，分別澆灌五種不同的作物，水流像有了眼睛般，精準地繞開幼苗，只滋潤根部，不多一滴，不少一分。
“成了！”凌風在識海里“握拳”，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涌上來。之前操控空間，還需要集中全部精神，像是在做精細活，累得很，現(xiàn)在卻輕松自如，仿佛吃飯喝水般簡單。這意味著，他以后哪怕在走路、干活時，也能分心打理空間，效率何止提升一倍！
他又試著將意念延伸出體外。起初只能“感知”到茅草屋范圍內(nèi)的動靜——墻角破陶罐上的裂紋，火堆里炭塊的溫度，甚至能“聽”到門外雪粒被風吹動的細微聲響。隨著他不斷嘗試，意念范圍越來越大，像水波般擴散開去，能“看”到十幾步外歪脖子樹上棲息的夜鳥，能“聞”到遠處林子里腐葉的氣息，甚至能“感覺”到地下凍土里冬眠的蟲豸。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突然長了無數(shù)雙眼睛、耳朵和鼻子，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透明。他想起原主那“不靈活”的腦子，再對比現(xiàn)在的清明，才明白趙春花那些年的磋磨，或許不只是打罵，說不定還在吃食里動了手腳，才讓原主反應(yīng)遲鈍，連帶著識海都被蒙蔽了。
“趙春花……凌寶……”凌風的意念微微凝起，識海里的白光泛起一絲冷意。他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也絕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原主受的苦，他記在心里，總有一天，要讓那些人一一償還。
正想著，識海邊緣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波動”。那波動很輕，帶著點慌張和急促，像是有人在附近跑動。凌風立刻收斂心神，將意念悄悄延伸過去。
只見兩個瘦小的身影正貓著腰，躲在離茅草屋不遠的灌木叢后，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借著月光，凌風認出了他們——是大伯凌大柱家的兩個兒子，凌強和凌勇。
這倆半大少年，仗著王翠花撐腰，沒少欺負原主，搶過他藏起來的窩頭，還跟著凌寶一起罵他“傻子”。此刻他們手里拿著根木棍，縮著脖子，臉上又怕又饞。
“哥，你說那傻子真死了沒？”凌勇壓低聲音，搓著凍得發(fā)紅的手。
凌強往茅草屋瞥了眼，啐了口唾沫：“死了才好！省得礙眼。娘說了，他藏了不少吃的，要是沒死，就把他打一頓，東西搶過來。”
“可……可要是被爺奶知道了……”
“知道個屁！”凌強踹了弟弟一腳，“爺奶現(xiàn)在眼里只有凌寶，誰管這傻子的死活？再說了，就算知道了，還能為了個傻子罰我們？”
凌風在識海里冷眼看著。果然是王翠花教出來的種，跟他們娘一樣，眼里只有搶和占。他倒是想看看，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敢不敢進來。
他沒有驚動他們，只是將意念牢牢鎖定在兩人身上，同時暗中指令空間里收的幾塊石頭移到門邊——不是為了打他們，而是想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意念能不能做到“隔空取物”。
凌強猶豫了半天，見茅草屋沒動靜，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沖凌勇使了個眼色：“走，進去看看！”
兩人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舉著木棍，縮頭縮腦地進了屋。屋里光線昏暗，只有火堆余燼散發(fā)著微光，看不清角落里的情形。
“傻子？你在不在？”凌強壯著膽子喊了一聲，沒人應(yīng)答。
凌勇拉了拉他的衣角：“哥，我咋覺得瘆得慌……”
“怕個球！”凌強嘴上硬氣，心里也發(fā)毛，舉著木棍往角落里捅了捅干草，“說不定早就凍僵了……”
話音未落，凌風意念一動。門邊那幾塊石頭像是被無形的手推著，“咕嚕嚕”滾到兩人腳邊。
“媽呀！”凌勇嚇得尖叫一聲，以為是鬧鬼，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凌強也嚇了一跳，腿一軟差點摔倒，回頭看見是幾塊石頭，雖然納悶石頭怎么自己滾過來了，但也顧不上多想，被凌勇一拉，兩人連滾帶爬地沖出了茅草屋，連木棍都扔在了地上，轉(zhuǎn)眼就沒了影。
凌風在識海里“哼”了一聲，收回意念。這倆慫包，不經(jīng)嚇。不過這一下也讓他摸清了，現(xiàn)在的意念只能移動些輕小的東西，想做到真正的“隔空取物”，還得繼續(xù)修煉《潛龍訣》，增強自身與石珠的聯(lián)系。
他沒有再管逃走的兩人，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識海。石珠虛影依舊在緩緩旋轉(zhuǎn)，表面的紋路越來越清晰，他甚至能感覺到，這些紋路似乎在構(gòu)成某種陣法，而靈泉的霧氣，就是驅(qū)動陣法的能量。
“或許，這空間的秘密，就藏在這些紋路里?！绷栾L暗自琢磨。他試著用意念臨摹那些紋路，剛畫了幾筆，識海就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石珠虛影也劇烈晃動起來，嚇得他趕緊停了手。
“看來還不到時候。”他苦笑一聲，不再強求。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修煉也好，探索空間也罷，都急不得。
他緩緩?fù)顺鲎R海，睜開眼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鸲褟氐诇缌耍堇镉行├?，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疲憊，反而精神得很。識海清明后，不僅操控空間更自如，連帶著《潛龍訣》的運轉(zhuǎn)都順暢了許多，體內(nèi)那絲氣流又壯大了幾分。
他起身拉開門，清晨的冷空氣涌進來，帶著雪后特有的清新。門外的雪地上，還留著凌強和凌勇慌亂的腳印，像兩條歪歪扭扭的蛇，伸向遠處的村子。
凌風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棍，掂量了一下，隨手扔到了柴堆里。這點小插曲，還影響不了他的計劃。今天他打算進山深處看看，原主的記憶里，深山里有野果樹，說不定能找到些過冬的野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碰到野兔、山雞之類的獵物。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把昨天收獲的種子和鹽罐仔細收好，又用靈泉水和了點面糊，烤了個小小的餅子揣在懷里，當作路上的干糧。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辨明方向，朝著霧氣彌漫的深山走去。
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遠處的山林在晨光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凌風的眼神銳利而平靜，識海里的意念如同最靈敏的雷達，警惕地探查著周圍的動靜。
混沌已開，前路漸明。他知道，屬于他的求生之路，才剛剛開始。而那些潛藏在暗處的危險和惡意，不過是這路上需要清理的絆腳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