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頭升得老高,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倒驅(qū)散了不少清晨的寒氣。凌風(fēng)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村西頭的荒地走去,褲腳早就被霧水浸得濕透,凍得小腿生疼,可他心里頭卻熱乎著——石珠認主后那股奇妙的聯(lián)系還沒散去,仿佛揣著個小火爐,連帶著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路過一片背風(fēng)的矮樹叢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昨晚修煉《潛龍訣》時,體內(nèi)那絲微弱的氣流還很滯澀,可今早上喝了靈泉水,又受了石珠那股溫?zé)岬淖甜B(yǎng),此刻再凝神感受,那氣流竟順暢了不少,像條小溪似的在經(jīng)脈里緩緩流淌,所過之處,原本酸痛的筋骨都松快了許多。
“這靈泉果然不一般?!彼皖^摸了摸胸口的石珠,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昨天還得拄著樹枝借力,現(xiàn)在走了這么遠的路,竟沒覺得太吃力,身上的傷口也只是隱隱作痛,不像前幾天那樣一動就像撕開似的。
他干脆在樹叢邊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打算再試試運轉(zhuǎn)《潛龍訣》。閉上眼睛,按照秘籍里記載的法門調(diào)整呼吸,吸氣綿長,呼氣舒緩,很快就沉入了那種物我兩忘的狀態(tài)。體內(nèi)的氣流隨著呼吸節(jié)奏慢慢游走,每到一處淤塞的地方,就會微微滯澀,可沒過多久,胸口的石珠就會傳來一絲暖意,順著經(jīng)脈匯入氣流,那淤塞處便像被溫水泡開的冰塊,緩緩疏通。
這般運轉(zhuǎn)了三個周天,凌風(fēng)緩緩睜開眼,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舒坦。他低頭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原本青紫腫脹的地方,此刻竟消下去不少,連帶著破皮的傷口邊緣,都泛起了點健康的粉色。
“這效果也太神了!”他又驚又喜,下意識地就想進入空間舀點靈泉水來敷傷口??赊D(zhuǎn)念一想,這荒郊野外的,萬一被人撞見人影憑空消失,那可就麻煩了。他耐著性子站起身,加快腳步往荒地走,心里卻盤算著:等會兒找個隱蔽的地方,定要用靈泉水好好處理下傷口。
村西頭的荒地早就沒了田壟的樣子,干裂的土地被凍得硬邦邦的,混雜著枯黃的野草和碎石,看著就透著股荒涼。凌風(fēng)記得原主說過,這里以前種過蠶豆,后來因為連年干旱,收成全無,才徹底荒了。他順著記憶里的位置,在一片相對平整的地方蹲下身,用帶來的石頭片刨開表層的凍土。
凍土硬得像鐵,石頭片刨下去,只能留下個淺淺的白印。凌風(fēng)也不急,一點點地鑿,累了就歇會兒,運轉(zhuǎn)幾下《潛龍訣》,感受著體內(nèi)緩緩恢復(fù)的力氣。他知道,急也沒用,在這亂世里求生存,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刨了約莫半個時辰,石頭片忽然“咔噠”一聲,碰到了個硬東西。凌風(fēng)精神一振,小心地把周圍的土刨開,露出了一個干癟的豆莢。豆莢早就干透了,呈深褐色,一碰就碎,里面躺著三粒同樣干癟的蠶豆種子。
“有了!”他心里一喜,連忙把種子小心翼翼地收進隨身的小布包里。這蠶豆產(chǎn)量高,適應(yīng)性強,要是能在靈田里種活,那可是頂頂好的口糧。
有了收獲,他更有干勁了,順著這片地仔細刨找。功夫不負有心人,等日頭過了晌午,他已經(jīng)收獲了小半布包的蠶豆種子,還有些不知名的野菜種子,雖然大多干癟,但好歹是份指望。
凌風(fēng)找了個背風(fēng)的土坡,打算先歇口氣。他從空間里取出早上剩下的烤山薯,就著雪水啃了幾口,算是填飽了肚子。接著,他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影,便迅速閃身到土坡后面,意念一動,就進入了空間。
靈泉依舊冒著汩汩的水泡,白霧繚繞,看著就讓人心里踏實。凌風(fēng)走到泉眼邊,用手捧起一捧泉水。靈泉水清冽甘醇,觸手溫潤,剛一接觸到他胳膊上的傷口,就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原本還隱隱作痛的地方,瞬間就舒服了不少。
他干脆脫了上衣,赤著上身蹲在泉眼邊,用靈泉水仔細清洗身上的傷口。胸口、后背、胳膊……凡是被藤條抽過、被石頭硌過的地方,都用靈泉水反復(fù)沖洗、浸泡。那清涼的感覺順著傷口往里滲,帶著股淡淡的暖意,不僅不痛,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清洗完畢,他又取了些干凈的靈泉水,用意念凝聚成一團水球,小心地敷在傷口上。水球接觸到皮膚,緩緩滲透進去,傷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癢意,像是有新的皮肉在生長。
凌風(fēng)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原本縱橫交錯的鞭痕,此刻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深紫色的淤青褪去不少,連帶著干癟的胸膛,都似乎多了點血色。
“這靈泉簡直是神藥啊!”他忍不住感嘆。前世他在亞馬遜雨林被毒蛇咬傷,差點丟了命,那會兒要是有這靈泉水,何至于九死一生?
他在空間里又待了會兒,看著靈田里那些冒出嫩芽的作物。蕎麥已經(jīng)長到快二尺高了,綠油油的,看著就精神;野豆的芽也拱破了土,帶著點嫩黃;最讓人驚喜的是那些山薯,不僅芽長得壯實,連埋在土里的塊根,都似乎比昨天大了些。
“照這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收獲了?!绷栾L(fēng)心里盤算著,又給這些作物澆了遍靈泉水,才退出空間。
穿上衣服,他只覺得渾身輕快,傷口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他看了看日頭,還不算太晚,便打算去村東頭的鹽堿地碰碰運氣。
往回走的路上,他特意繞了點路,鉆進一片密林。林子里枯枝敗葉多,他很快就找到了幾株認識的草藥——蒲公英的根能消炎,馬齒莧搗碎了能止血,還有種不知名的草藥,原主的記憶里說,敷在傷口上能止痛。他小心地把這些草藥挖出來,抖掉泥土,收進布包里。
等他趕到村東頭的鹽堿地時,日頭已經(jīng)開始西斜了。鹽堿地比荒地更難看,白茫茫的一片,泛著苦澀的光澤,連野草都長不出幾棵。凌風(fēng)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刺鼻的咸味混著苦澀味,直沖腦門。
“就是這兒了?!彼贸鍪^片,在地上挖了個淺坑,又找了塊相對平整的石板,把鹽堿土一點點刮到石板上。他記得前世學(xué)過的土法熬鹽:把鹽堿土溶于水,過濾掉雜質(zhì),再把水熬干,剩下的就是粗鹽。
他收集了滿滿一石板的鹽堿土,用帶來的破陶罐裝著,打算回家慢慢處理。做完這些,天已經(jīng)擦黑了,遠處的凌家村亮起了零星的燈火,看著竟有種莫名的溫馨,可這溫馨,卻與他無關(guān)。
凌風(fēng)扛起裝著鹽堿土和種子的布包,轉(zhuǎn)身往村外的茅草屋走。路上,他遠遠看見幾個半大的孩子在空地里追打嬉鬧,其中一個穿著厚實棉襖的,正是凌寶。凌寶手里拿著個窩頭,一邊跑一邊啃,臉上滿是得意,還時不時回頭推搡一下身邊的孩子。
凌風(fēng)的目光冷了冷,腳步?jīng)]停,徑直從路邊的陰影里走過。他不想和這些人有任何牽扯,至少現(xiàn)在不想。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養(yǎng)好傷,種好地,攢夠活下去的資本。
回到茅草屋,他先把門窗關(guān)好,又生起一堆火。等屋里暖和起來,他才拿出陶罐,把鹽堿土倒進去,再倒進泉水,用樹枝攪拌均勻,然后找了塊稍干凈的破布,把渾濁的鹽水過濾到另一個破碗里。
過濾好的鹽水呈淡黃色,依舊帶著股怪味。凌風(fēng)把碗放在火堆邊慢慢烤,看著水分一點點蒸發(fā),心里充滿了期待。
等碗底析出一層白白的結(jié)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凌風(fēng)小心翼翼地刮下那些結(jié)晶,放在手心。這粗鹽帶著點灰,看著不怎么干凈,還有股淡淡的苦澀味,但放在舌尖嘗了嘗,那股熟悉的咸味卻讓他忍不住瞇起了眼。
“有鹽了?!彼吐曊f道,把粗鹽小心地收進一個小陶罐里。這一小罐鹽,在眼下這光景,比金子還金貴。
他又用靈泉水和著草藥,搗成糊狀,小心翼翼地敷在傷口上,再用干凈的布條纏好。靈泉水的清涼和草藥的苦澀混在一起,竟出奇地舒服。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覺到了疲憊。他靠在火堆邊,吃了幾塊用新收獲的蠶豆種子和山薯一起煮的糊糊。這次加了點粗鹽,雖然帶著點苦澀,卻比昨天好吃多了,熱乎乎的一碗下肚,渾身都暖和。
吃飽喝足,他再次運轉(zhuǎn)《潛龍訣》。體內(nèi)的氣流比下午又順暢了些,石珠的暖意也更明顯了。他知道,只要假以時日,這具身體定能變得強壯,而他,也定能在這亂世中,活出個人樣來。
窗外的月光透過破洞照進來,在地上灑下一片斑駁。凌風(fēng)緩緩睜開眼,看著跳動的火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日子雖然苦,但有了盼頭,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