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茹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許久。郵件草稿箱里躺著三封寫給不同客戶的信,每封都修改了不下十遍,但依然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三天前,秦氏集團最大的三個客戶幾乎同時提出終止合作。財務部預估,如果不能在兩周內找到替代客戶,公司將面臨現(xiàn)金流斷裂的風險。
她揉了揉太陽穴,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蘇夢雪的消息:「聽說宏遠集團的張總在高爾夫俱樂部,要不要去碰碰運氣?」
秦婉茹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足夠她回家換身衣服趕過去了。
兩小時后,她站在高爾夫俱樂部的露臺上,看著不遠處挺著啤酒肚的張總正和幾個中年男人談笑風生。
"張總,好久不見。"秦婉茹端著香檳走過去,臉上掛著精心練習過的微笑。
"喲,秦大小姐!"張總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真是稀客啊。"
"聽說您最近在找新的投資渠道?我們秦氏新推出的基金產品收益率很可觀..."秦婉茹直奔主題。
張總擺擺手打斷她:"秦總啊,不是我不給面子?,F(xiàn)在市場環(huán)境這么復雜,我們更傾向于跟實力雄厚的機構合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聽說你們公司最近不太穩(wěn)定?"
秦婉茹的手指緊緊捏住高腳杯:"那都是謠言。秦氏三十年品牌..."
"品牌是虛的,資金是實的。"張總拍了拍身旁禿頂男人的肩膀,"就像這位朱總說的,現(xiàn)在大家都跟風云國際集團合作了,周文淵那小子眼光毒啊,投什么賺什么。"
秦婉茹胸口發(fā)悶。又是周文淵。
"張總,我們合作五年了,至少給我一個機會..."
"抱歉啊秦總,"張總已經轉身準備離開,"我約了人打下一桿。下次再聊。"
接下來的三天,秦婉茹見了七個潛在客戶,結果大同小異。要么直接拒絕,要么委婉表示更傾向與風云國際集團合作。每次聽到周文淵的名字,都像有一根細針扎進她的心臟。
周五下午,秦婉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司,發(fā)現(xiàn)父親正在她辦公室等她。秦父的臉色比前幾天更加憔悴。
"銀行那邊回復了,"他聲音沙啞,"沒有新的抵押物,他們不會延期貸款。"
秦婉茹跌坐在椅子上。這意味著兩周后,秦氏將面臨嚴重的債務危機。
"我再想想辦法..."
"沒時間了,"秦父搖頭,"下周一董事會,我們必須拿出解決方案。否則..."他沒說下去,但秦婉茹明白——否則他們將不得不接受風云國際集團的收購條件,而且價格會被壓得更低。
周末,秦婉茹把自己關在公寓里,翻遍了通訊錄里的每一個可能幫忙的人。周日晚上,當她準備放棄時,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秦總,我是風云國際集團的林薇。"
秦婉茹立刻坐直了身體:"有什么事?"
"周總聽說秦氏遇到些困難,"林薇的聲音公事公辦,"他想明天上午十點在你公司見面,說有解決方案要談。"
秦婉茹咬住下唇:"他怎么會知道..."
"周總知道很多事。"林薇的語氣帶著一絲秦婉茹讀不懂的情緒,"明天見。"
掛斷電話,秦婉茹站在窗前,看著夜色中的城市燈火。周文淵到底想干什么?看笑話?還是借機壓價收購?
第二天,她早早到辦公室,反復檢查準備好的資料。十點整,周文淵獨自一人出現(xiàn)在她辦公室門口,手里只拿著一個文件夾。
"早。"他簡單地打招呼,在她對面坐下。
秦婉茹決定先發(fā)制人:"如果你是來談收購的,可以直接說條件。"
周文淵搖頭:"我是來幫忙的。"他打開文件夾,取出一份名單,"這些是我聯(lián)系過的客戶和供應商,他們愿意繼續(xù)與秦氏合作,部分已經簽了意向書。"
秦婉茹震驚地看著名單上十幾個名字,其中包括三天前拒絕她的張總。
"為什么?"她警惕地問,"你想要什么交換條件?"
周文淵平靜地看著她:"沒有條件。"
"不可能。"秦婉茹冷笑,"商場如戰(zhàn)場,沒人會無緣無故幫競爭對手。"
"我不是在幫'競爭對手',"周文淵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我是在幫秦婉茹。"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秦婉茹心里激起陣陣漣漪。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宏遠的張總是我大學學長,"周文淵解釋道,"德昌的朱總是我第一個投資項目的合伙人。他們都欠我個人情。"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秦婉茹低聲問。
周文淵站起身,走到窗前。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輪廓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邊線。
"因為我記得你說過,秦氏是你父親一生的心血。"他轉過頭,"而且,我相信秦氏的價值不應該因為暫時的困難被低估。"
秦婉茹突然想起,那是大三時一次小組作業(yè)后,她偶然對周文淵提起的話。當時他安靜地聽完,只說了一句"你一定很為你父親驕傲"。而她只是敷衍地點點頭,沒想到他記了這么多年。
"謝謝,"她最終說道,這是五年來第一次對周文淵說這兩個字,"但我不習慣欠人情。有什么我能做的?"
周文淵搖頭:"把公司經營好,就是最好的回報。"他走向門口,又停下腳步,"對了,銀行那邊我也打了招呼,貸款可以延期三個月。"
秦婉茹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微微一笑,"秦氏的情況并不難分析。"
周文淵離開后,秦婉茹一個人坐了很久。她打開電腦,不由自主地在搜索欄輸入"周文淵 發(fā)家史"。這次,她點開了一個財經論壇的深度訪談。
視頻中,主持人問周文淵創(chuàng)業(yè)初期最艱難的時刻。周文淵沉思片刻,說起自己第一筆投資失敗后,幾乎身無分文,在公園長椅上睡了三天。
"那時我明白了兩個道理,"屏幕上的周文淵眼神堅定,"第一,永遠要做足功課;第二,失敗不是終點,除非你認輸。"
秦婉茹關掉視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她從未想過周文淵成功背后的艱辛,在她印象中,他始終是那個可以隨意嘲笑的窮學生。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是蘇夢雪:「聽說周文淵出手救秦氏了?全公司都在傳!」
秦婉茹沒有回復。她打開抽屜,取出一本塵封多年的金融學著作——當年周文淵送她的那本。翻開扉頁,他清秀的字跡寫著:"給最懂價值的你"。
一滴水珠落在字跡上,秦婉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