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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們五歲那年,四方獸族舉行祭天禮。
抽簽決定后,虎族成為這次宴會的東道主。
獸人敬重神明,聽聞狐族也在宴會名單之上。
我心口發(fā)疼,想起當日圣山一別,已如斯年。
白衡這樣孤傲的人怎么可能會下榻死對頭的家里。
當年我只是他隨意舍棄的籠中雀,掌中物,如今我為人母,為人妻,救濟窮苦,受虎族上下愛戴。
虎主得知白衡要來的消息,特意囑咐我:
“姐,他要是敢再欺負你,到時候老子揍到他滿地找牙?!?/p>
可當晚,我卻意外夢到了白衡。
他憔悴了許多,整日在我住過的屋子里自言自語。
“阮眠,你要逃跑就好好地走,為什么要我尋到你面目全非的尸首?!?/p>
“阮眠,他們都說死的是你,可我卻不相信,這輩子你可千萬別讓我抓到你?!?/p>
他有美妻在懷,憑什么還要抓我?
我氣呼呼地跳出來扇了他幾巴掌:
“白衡,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你才死了呢!”
夢里的白衡見我又驚又喜。
他捂住被我扇疼的臉,萬分乞求笑出淚來:
“阮眠,打我打這么狠,打就是愛,我知道你還愛我?!?/p>
我實在被這人的臉皮無語醒了。
祭天禮那日,我?guī)е婕喅鱿?,席間囑咐三個女兒不能亂跑。
她們扮鬼臉:
“媽媽,等著我們挑最好看的叔叔給你哦!”
我對小孩子的渾話不甚在意:
“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你們的九尾,要不然回家我可要打你們屁股,爸爸再勸也沒用?!?/p>
孩子們鬧哄哄地走了,我舉杯和各位族主夫人對飲。
隔著珍珠簾,我一眼就認出白衡也在其列。
“聽聞虎主新娶了夫人,我這做哥哥的一直沒上門道賀,不知弟媳可能收下我的禮物?”
虎主大刺刺地坐在主位,聞聲就想揍人:
“姓白的,誰是你弟,你他媽占老子便宜呢! ”
涉及兩族和平,我掀了簾子進去。
這些年虎主雖然問過許多名醫(yī)醫(yī)治我的跛腳,但我跛得依舊明顯。
白衡目光落在我的腳上,他喉頭滾動幾下:
“弟媳真像我那個狠心拋棄我的糟糠妻?!?/p>
我苦笑一聲,接了禮物,退出前廳。
白衡稱醉酒休息,卻大步流星地追上我,幾個孩子見狀突然圍上他。
“白叔叔果然和他們說的一樣好看,白叔叔的耳朵和我毛色一樣噯!”
“白叔叔有幾條尾巴?毛茸茸的那種,媽媽最喜歡我的尾巴了?!?/p>
“白叔叔手串真好看,居然是一串珍珠?!?/p>
白衡鮮少有耐心,他蹲下將珍珠串拆開,笑著給她們分珍珠。
我心里實在酸楚,轉(zhuǎn)身將這幾個小崽子抓了過來,讓人帶下去:
“孩子小,不懂事,白先生莫怪。”
臨進屋子,白衡一伸手便擋住我關門的架勢:
“阮眠,你到底要裝糊涂到什么時候? ”
我有太多狠心的話要說,比如他救我一命的恩情,我早就還清了,話到嘴邊卻變成:
“先生請放開我,我結婚了?!?/p>
語畢,白衡眼角有淚劃過,他像知道自己皮相尚可,一言不合便吻上來:
“結婚又怎么了?小三的位置不能是我的? ”
我扇了他一巴掌,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他趁虛而入一步步逼近,反手將門上了鎖,眼眶微紅,氣息混亂。
“眠眠,當初答應我的,睡了我的床為什么還要逃跑?!?/p>
“因為我奢望太多,我只是先生買回去的奴隸,是先生聊以慰藉的金絲雀,我比不得鄭嬌嬌身份尊貴,可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有自尊?!?/p>
“誰告訴你這些的? 你如果怨我讓你替她祈福,這是做做樣子給祖母看的?!?/p>
白衡企圖挽留我,但我搡開他:
“先生,謝謝你當初的救命之恩,但請你離開我和我丈夫的臥房?!?/p>
他企圖糾纏不休,湊上來求我:
“眠眠,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突然不要我!”
我的后背被門框硌得鈍痛,只得狠狠咬他的嘴唇:
“親完了,我們結束了,滾吧,白衡!”
我才知道白家掌家人原來這么愛哭。
直到門再次被關上,我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一走,周遭便靜下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加速,然后碎裂成片。
我知道,自始至終我從未有一刻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