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老街的石板路染成蜜色時(shí)，阮清禾的肚子輕輕 “咕?！?了一聲。帆布包里的可頌早已見了底，鼻尖忽然飄來一陣熟悉的醬香 —— 是巷口那家 “王嬸家常菜”，木門上掛著的紅燈籠剛被點(diǎn)亮，暖黃的光透過玻璃窗，映著里面熱氣騰騰的景象。
她加快兩步走過去，推門時(shí) “吱呀” 一聲響，正在灶臺前顛勺的王嬸立刻探出頭：“清禾來啦！今天要不要嘗嘗新燉的雞湯？” 菜館不大，只有四張木質(zhì)方桌，桌角磨得發(fā)亮，墻上貼著泛黃的菜單，字跡是王叔手寫的，邊角還粘著去年的福字。靠里的桌位坐著一對老夫妻，正就著一碟醬蘿卜喝米酒，見阮清禾進(jìn)來，笑著點(diǎn)頭打招呼 —— 老街的熟客們，大多都認(rèn)得這個總帶著溫和笑意的姑娘。
阮清禾選了靠窗的位置，剛坐下，王嬸就端來一杯溫?zé)岬拇篼湶瑁骸跋扰?，雞湯還得等五分鐘?！?玻璃杯壁凝著細(xì)密的水珠，她指尖碰了碰，暖意順著指縫漫開。桌上的醋瓶是粗陶的，瓶身畫著小菊花，筷筒里插著竹筷，頂端刻著小小的 “王” 字，都是用了好些年的舊物件，卻透著讓人安心的煙火氣。
沒等多久，王嬸就端著砂鍋過來了，砂鍋蓋一掀，白霧瞬間漫上來，混著雞肉的鮮和菌菇的香?！胺帕酥裆p和香菇，燉了三個鐘頭呢?！?王嬸把砂鍋放在隔熱墊上，又遞來一只白瓷碗，“你胃淺，少放了鹽，要是不夠再添?！?阮清禾舀了一勺湯，溫?zé)岬臏M(jìn)喉嚨，竹蓀的脆嫩裹著雞肉的軟嫩，鮮得她眼睛都亮了 —— 像極了媽媽以前燉的雞湯，在微涼的秋夜里，把渾身的疲憊都泡得軟了下來。
她又點(diǎn)了份栗子燒排骨和清炒菠菜。排骨燉得酥爛，筷子一戳就能分開，栗子吸滿了肉汁，咬開時(shí)粉糯香甜，沒有一點(diǎn)澀味；菠菜綠油油的，撒了少許蒜末，脆嫩爽口，正好解膩。王嬸路過時(shí)看見她吃得香，又端來一小碗桂花糖芋苗：“自家蒸的芋頭，加了點(diǎn)桂花蜜，飯后當(dāng)甜品?！?瓷碗里的芋苗圓滾滾的，裹著透明的糖汁，咬一口，芋頭的綿密混著桂花的甜香，連空氣里都飄著甜甜的暖意。
鄰桌的老夫妻吃完要走，爺爺路過時(shí)笑著說：“清禾姑娘慢慢吃，王嬸的菜啊，吃十年都不膩。” 阮清禾笑著點(diǎn)頭，看著他們相扶著出門，紅燈籠的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慢慢喝著剩下的雞湯，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老街的路燈一盞盞亮了，昏黃的光落在石板路上，偶爾有晚歸的自行車路過，車鈴 “叮鈴” 響著，像溫柔的節(jié)拍。
吃完晚飯，阮清禾起身結(jié)賬，王嬸卻擺擺手：“糖芋苗算送你的，下次來給我講講你那本詩集就行。” 她知道王嬸的脾氣，便不再推辭，只笑著說：“下次帶您看看里面的插畫，畫的梧桐葉跟咱老街的一模一樣?！?出店門時(shí)，王嬸還在門口喊：“天涼了，下次來穿厚點(diǎn)！”
阮清禾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fēng)帶著飯菜的余香，帆布包里的向日葵似乎也更精神了些。她摸了摸肚子，滿是暖暖的飽腹感，心里卻比肚子更滿 —— 原來最動人的美味，從不是山珍海味，而是老街菜館里冒著熱氣的砂鍋，是店主遞來的一杯熱茶，是陌生人笑著的一句問候，這些藏在煙火里的溫柔，才是生活最踏實(shí)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