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化縣的城門緩緩敞開,陽光灑在門前蜿蜒的土路上,照亮了那些面帶菜色、眼神惶恐的災(zāi)民。他們背著破舊的行囊,牽著瘦弱的孩子,在城門外猶豫徘徊,像一群找不到方向的羔羊。
陸凡站在城頭,看著這一幕,對身邊的周先生道:“打開糧倉,先讓他們喝上一碗熱粥?!?/p>
周先生點頭應(yīng)是,又忍不住提醒:“陸小哥,咱們的存糧本就不多,這么一來……”
“人在,糧就有辦法。”陸凡打斷他,目光落在一個抱著孩子、嘴唇干裂的婦人身上,“若是人沒了,守著空糧倉又有什么用?”
周先生一怔,隨即躬身道:“屬下明白了。”
很快,城門口支起了數(shù)十口大鍋,米粥的香氣彌漫開來。災(zāi)民們先是警惕,直到看到幾個膽大的人捧著熱粥狼吞虎咽,才終于放下心防,排起了長隊。當(dāng)?shù)谝煌霂е獾闹噙f到那婦人手中時,她看著碗里漂浮的幾粒米,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這哭聲像一道暖流,悄悄淌進了每個災(zāi)民的心里。他們看著城頭上那個年輕的身影,看著那些忙碌卻無半分不耐的民軍,眼神里的惶恐漸漸被安穩(wěn)取代。
而此時的大楚王朝都城——建康,卻正被一層陰霾籠罩。
紫宸殿內(nèi),檀香裊裊,卻驅(qū)不散滿殿的凝重。大楚皇帝羅鴻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面前的奏章堆積如山,最上面那本,正是青州急報——清化縣失守,親軍統(tǒng)領(lǐng)羅成兵敗逃竄。
“廢物!一群廢物!”羅鴻猛地將奏章掃落在地,龍椅扶手被他捏出深深的指痕,“連一個小小的清化縣都守不住,朕養(yǎng)你們何用?”
殿內(nèi)文武百官噤若寒蟬,無人敢應(yīng)聲。誰都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帝最是好面子,羅成不僅是他的親族,更是他派去震懾地方的棋子,如今棋子折了,無異于在他臉上扇了一記耳光。
戶部尚書硬著頭皮出列,躬身道:“陛下息怒,青州之事雖急,但眼下更棘手的,是北境八百里加急?!?/p>
羅鴻的怒火稍稍收斂,眼神銳利如刀:“說?!?/p>
“北境斥候回報,”戶部尚書聲音發(fā)顫,“北狄與燕遼已達成同盟,數(shù)十萬聯(lián)軍陳兵邊境,糧草運轉(zhuǎn)頻繁,似有南下之意。”
“什么?!”羅鴻猛地站起,龍袍下擺掃過案幾,將上面的玉杯撞得粉碎,“那兩個蠻族部落不是向來水火不容嗎?怎么會突然結(jié)盟?”
北境一直是大楚的心腹大患。北狄騎兵驍勇善戰(zhàn),燕遼則擅于謀略,兩國常年征戰(zhàn),才讓大楚有了喘息之機。如今兩國聯(lián)手,無異于在大楚背后架起了一把刀。
兵部尚書出列奏道:“陛下,據(jù)細作傳回的消息,燕遼新主慕容恪野心極大,北狄可汗則是被他以重利說動。他們約定,若能南下攻破大楚,便以淮河為界,平分疆土。”
“平分疆土?”羅鴻冷笑一聲,眼神里滿是不屑,“一群蠻夷,也敢覬覦我大楚江山?傳朕旨意,命北境大將軍死守雁門關(guān),調(diào)荊州軍北上增援,再派使者去西秦,許以重利,讓他們出兵襲擾燕遼后方!”
“陛下英明?!卑俟冽R聲應(yīng)和,卻難掩眼底的憂慮。誰都清楚,大楚如今國力空虛,南境水患剛平,青州又起叛亂,此時再遇北境大敵,已是捉襟見肘。
退朝后,羅鴻獨自回到御書房,看著墻上懸掛的天下輿圖,手指重重戳在青州的位置。
“陸凡……”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陰鷙,“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搞事,不管你是誰,都得死。”
他提筆寫下一道密旨,遞給身邊的太監(jiān):“讓暗影衛(wèi)去一趟青州,朕要知道這個陸凡的所有底細,順便……讓他消失?!?/p>
太監(jiān)接過密旨,躬身退下,御書房內(nèi)只剩下羅鴻沉重的呼吸聲。窗外,一只烏鴉落在枝頭,發(fā)出幾聲嘶啞的鳴叫,更添了幾分蕭瑟。
而此時的清化縣,陸凡正站在新搭起的粥棚邊,看著災(zāi)民們漸漸舒展的眉頭。一個老者捧著粥碗,顫巍巍地對他說:“陸小哥,俺們這些人沒啥能耐,但要是官府敢再來欺負人,俺們拼了老命也幫你!”
周圍的災(zāi)民紛紛附和,聲音雖弱,卻透著一股決絕。
陸凡心中微動,正想說些什么,卻見周先生急匆匆地走來,手里拿著一封密信。
“陸小哥,剛收到的消息,”周先生臉色凝重,“北境亂了。”
陸凡接過密信,快速瀏覽一遍,眉頭漸漸皺起。他抬頭望向北方,仿佛能看到那連綿的戰(zhàn)火與硝煙。
“看來,這天下要變了。”他低聲道,眼里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燃起了更烈的火焰。
亂世之中,危機四伏,卻也藏著無限可能。他看向身邊的百姓,看向那些漸漸凝聚起來的力量,握緊了腰間的長刀。
不管是南下的蠻夷,還是朝中的皇帝,若敢擋在他和這些百姓前面,他便一刀斬碎。
星火,不僅能燎原,更能照亮這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