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陸執(zhí)會對我大發(fā)雷霆。
畢竟,我毀了他的晚宴,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丟盡了臉。
但出乎意料的是,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發(fā)。
他只是把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然后,將他那件昂貴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扔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裙子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也濺上了不少酒漬,冰涼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沒有拒絕他的外套,那上面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煙草味,意外地……讓人安心。
回到別墅,他依然沒有罵我。
他只是讓傭人給我放了熱水,然后,對我說:“去洗個澡,別著涼?!?/p>
他的平靜,讓我覺得有些反常。按照他那種偏執(zhí)霸道的性格,現(xiàn)在不應該把我摁在墻上,質(zhì)問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我?guī)е唤z警惕,走進了浴室。
等我洗完澡,換上睡衣出來,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我房間的窗邊,背對著我,手里夾著一根煙。
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表情。
“陸執(zhí)?!蔽议_口。
他轉過身,掐滅了煙。
“她叫喬月?!彼鋈徽f。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個“贗品”。
“三年前,你失蹤后,我?guī)缀跻偭??!彼穆曇艉艿统?,帶著一絲疲憊,“我動用了所有力量,都找不到你。一年后,蘇家和陸家的股價都因為我們訂婚失敗而大跌。我的對家,趁機聯(lián)合起來,想要吞并陸氏。”
“那時候,我內(nèi)外交困。所有人都勸我放棄,接受你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p>
“就在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爺爺找到了她。”
“喬月,一個孤兒,長得和你,有九分像。爺爺說,我需要一個‘蘇念’來穩(wěn)住局面,陸家也需要?!?/p>
“所以,你們就把她,變成了一個完美的替代品?”我替他說完了后面的話。
“是?!彼]了閉眼,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我們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她你的言行舉止,你的興趣愛好,你的一切。她很聰明,學得很快。兩年時間,她就成了所有人眼中完美的‘蘇念’?!?/p>
“她幫你穩(wěn)住了股價,幫你騙過了所有人。她是你最完美的工具,對不對?”我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嘲諷。
“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标憟?zhí)看著我,眼神復雜,“我告訴自己,她只是個替代品。但人,不是機器。兩年的朝夕相處,她很乖,很聽話,把我照顧得很好。她會記得我的胃病,會在我熬夜時給我準備夜宵。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愛慕和崇拜。”
“所以,你動心了?”我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彼麚u搖頭,眼神里充滿了迷茫,“我只是……習慣了她的存在。有時候,我甚至會產(chǎn)生錯覺,覺得她就是你?!?/p>
“直到,今天?!?/p>
他向我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直到今天,你把那杯酒潑到她頭上的時候,我才猛地清醒過來。”
“她永遠都不可能是你?!?/p>
“因為,”他伸出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聲音沙啞,“我的念念,從來都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乖乖女。她是一團火,是一把刀,她會把所有試圖傷害她的人,燒成灰燼,扎得遍體鱗傷?!?/p>
“就像,三年前的你一樣。”
我渾身一震。
三年前的我?
“三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問。
“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希冀。
我搖了搖頭。我的腦子里,關于“蘇念”的記憶,一片空白。我能記得的最早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我赤著腳,穿著一身破爛的裙子,出現(xiàn)在青藤精神病院的門口。
“三年前,我們訂婚的前一天,”陸執(zhí)緩緩地說,“蘇家旗下的一個子公司,爆出了嚴重的財務造假丑聞。主導這件事的,是你叔叔,蘇振邦。他想把責任,全都推到你已經(jīng)過世的父親身上?!?/p>
“你在董事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拿出了他貪污受賄的證據(jù),把他送進了監(jiān)獄。”
“那天,你就像今天一樣。穿著一身黑色的裙子,像個復仇的女王。所有人都怕你,只有我……”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嘴唇。
“只有我,為你瘋狂?!?/p>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原來,那個被他描述成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公主,骨子里,竟然也藏著和我一樣的……瘋狂。
“所以,”我看著他,問出了那個我最關心的問題,“你愛的,是那個穿著白色公主裙,對你百依百順的‘蘇念’,還是那個穿著黑色長裙,把人踩在腳底的‘蘇念’?”
他沒有回答。
他只是低下頭,用一個滾燙的、帶著侵略性的吻,給了我答案。
這個吻,和上次那個充滿了偏執(zhí)和痛苦的吻不一樣。
這個吻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一種近乎于病態(tài)的,迷戀。
他迷戀的,不是我的溫順。
而是我的,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