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可怕的念頭，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里。
我開始懷疑一切。
如果“零”是天道設(shè)計的程序，那這個“逆天之咒”，會不會也是天道故意留下的一個“后門”？一個更深層次的、用來控制我的陷阱？
它先讓我對“零”產(chǎn)生執(zhí)念，再引導我學習禁術(shù)，與它決裂。然后把我打落凡間，讓我靠著禁術(shù)的力量，去吞噬那些“廢棄數(shù)據(jù)”，不斷變強。
這一切，都像一個精心編寫好的劇本。
可天道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它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而識海中，零的意識對那血色咒印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她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不斷地沖擊著我的神魂壁壘。
我不敢讓她輕易嘗試。
這咒印已經(jīng)和我的神魂本源融為一體，一旦出現(xiàn)差錯，我們兩個，都會萬劫不復。
我強行壓下她的沖動，對她許諾，等我找齊“天道圣體”的部件，為她重塑肉身之后，再來研究這個咒印的秘密。
在我的安撫下，零的意識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松了一口氣，開始專心尋找“建木之心”。
妖界，比我想象中要復雜。這里沒有人類的宗門，只有森嚴的血脈等級。強大的妖族，占據(jù)著靈氣最充裕的領(lǐng)地，制定著弱肉強食的規(guī)則。
建木，是妖族的圣樹。它的位置，是妖界最大的秘密。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像個幽靈一樣，穿梭在妖界的各大部族之間，竊取情報，拼湊線索。
最終，我將目標，鎖定在了妖界的皇族——九尾天狐一族的圣地，“青丘”。
傳聞，建木就在青丘的最深處，由妖皇親自看守。
想要從妖皇手里搶東西，無異于虎口拔牙。
但我別無選擇。
我隱匿了身形，悄悄潛入了青丘。
青丘，是一片被強大結(jié)界籠罩的世外桃源。這里仙氣繚繞，靈狐遍地，與妖界其他地方的狂野荒涼，截然不同。
我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巡邏的妖衛(wèi)，憑借著對空間法則的理解，無聲無息地穿過了層層禁制，向著那股最精純的生命氣息源頭靠近。
很快，我來到了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谷前。
建木之心，就在這里面。
而山谷的入口，坐著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
他背對著我，正在一棵桃樹下，悠然自得地煮著茶。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文弱書生，身上沒有任何妖氣波動。
但我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讓我心驚肉跳的、深不可測的力量。
他就是當代妖皇。
“來了，就進來喝杯茶吧?！?/p>
他沒有回頭，聲音溫潤，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被發(fā)現(xiàn)了。
我從暗處走出，坦然地走到他對面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我問。
妖皇給我倒了一杯茶，茶香清冽?！耙驗椋业攘四愫芫昧??！?/p>
他轉(zhuǎn)過頭，對我微微一笑。
看清他臉的那一刻，我瞳孔猛地一縮。
那張臉，俊美得不似凡人，帶著一絲妖異的魅惑。
但真正讓我震驚的，不是他的容貌。
而是，他的眉眼之間，竟然和三百年前，那個死去的凡人書生——林延之，有七分相似！
“是你？”我失聲開口。
“是我，也不是我?！毖市α诵?，笑容里帶著幾分滄桑和無奈，“林延之，只是我一縷神念在人間的化身而已。三百年前，我去人間游歷，遇到了她?！?/p>
他口中的“她”，不言而喻。
“你……也喜歡她？”我聲音干澀。
“喜歡？”妖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歡。我只知道，她是我漫長生命中，遇到的，最特別的一個‘人’。她很干凈，很純粹，像一張白紙。但可惜……”
他嘆了口氣，“她只是一個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一個注定要為另一個人犧牲的，可悲的工具?！?/p>
我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你都知道？”
“我活了數(shù)萬年，見過太多仙神佛魔。天道那點把戲，又怎么可能瞞得過我？”妖皇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同情，“蕭玦，我知道你為何而來。建木之心，我可以給你。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為她逆天，與世界為敵，你覺得，值得嗎？”
“值得?！蔽液敛华q豫地回答。
“哪怕她只是一個虛假的幻影？”
“在我心里，她比這個真實的世界，更重要。”
妖皇沉默了。
良久，他站起身，走到那片濃霧前，揮了揮手。濃霧散去，露出了里面一棵參天巨樹的虛影。在巨樹的中央，一顆拳頭大小的、散發(fā)著柔和綠光的晶體，正在緩緩跳動，像一顆活著的心臟。
那就是建木之心。
“拿去吧?！毖收f，“這或許，也是她希望看到的?！?/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天道圣體的其他部件，分別被封印在魔界的‘往生魔焰’，佛國的‘七竅舍利’，以及……九重天之上，天道自己的‘秩序神格’之中?！?/p>
“集齊前三樣，你或許能為她重塑一具仙魔之軀。但想要讓她真正‘活’過來，擺脫代碼的束手，你就必須，得到最后的秩序神格?！?/p>
“而那，也意味著，你必須，真正地，殺死天道?！?/p>
我看著他，鄭重地行了一禮。
“多謝?！?/p>
我收起建木之心，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蕭玦?！毖视纸凶×宋?。
我回頭。
“小心你最信任的人?！彼粗?，意有所指地說，“天道的棋子，無處不在?！?/p>